孟筂一連幾天都在醫院公司家之間奔波,沈慶昀的病情已經穩定,因為公司的事兒,沈延習沒有足夠的時間呆在這邊,於是她每天往醫院送湯送飯,陪沈慶昀聊聊天說說話。
雖是已經是春天,但天氣仍舊很冷,沒有暖和起來的跡象。這天晚上孟筂從醫院裡出來,想起沈延習來,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不安。她來醫院幾乎碰不到他,從沈伯伯那兒得知他每天過來都已經是深夜了。
不知道他公司那邊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孟筂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來撥通了他的電話。
大概是在忙,電話沒有人接。孟筂將手機擱在一旁,開著車離開醫院。兩人雖是沒碰面,但她一直關注著他那邊,只是他同她一向都是報喜不報憂。
孟筂一直都是處於擔憂之中,這幾天的時間裡,她也聯繫了以前可能會幫得上忙的校友同學,但結果都是令人失望的。
晚高峰還沒過,車子像蝸牛一般慢慢的行駛著。她不願意回家,漫無目的的隨著車流走。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到了大學門口。
這邊的變化不是很大,曾經常光顧的咖啡廳還開著。她找了個位置停了車,進去買了一杯咖啡,然後進了校園。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到這兒來,也許是潛意識裡懷念著以前的生活。她沿著小道走了一段,來到了籃球場。已經不早了,但籃球場上還有人打籃球,並且有不少人圍觀。
孟筂沒有再走,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遠遠的看著。
看完一場籃球賽,她看了看時間,起身離開。
走到學校門口時,她竟然看見了沈子業。他一身正裝,學校的領導正客氣的同他道別。
這大晚上的他來這兒幹什麼?孟筂的腳步頓了下來,心裡雖是疑惑,但並沒有往那邊去,只略略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快步的往學校的小吃街走去。
她雖是往醫院裡送了飯,但自己還沒吃東西。不願意再回去麻煩陳阿姨,便打算在外邊兒吃了東西再回去。
好幾家店都還是從前的模樣,她走進了以前常吃的一家牛腩麵館,進去點餐後找了一位置坐了下來。
這時候店裡仍有好些客人,都是學生。孟筂以前就很喜歡吃老闆娘做的醃黃瓜,趁著面還沒上來,起身用小碟子夾了一小碟子黃瓜。
面很快就上來,熱氣騰騰的驅散了夜裡的寒冷。她拿起筷子,正打算開始吃麵,一道身影就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孟筂抬起頭,才發現坐下來的人竟然是沈子業。她連停留都沒有就離開了,沒想到他還是看見了她。
他也點了一碗麵,看向了孟筂,挺隨意的問道:「怎麼到這邊來了?」
他一身正裝,還繫著領帶,與這小小的牛腩麵館格格不入。
孟筂沒有去看他,淡淡的說道:「路過。」
兩人再無話,孟筂的心中有許疑問,但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就那麼默默的吃著面。
兩人面對面的坐著,孟筂能感覺得到沈子業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但她沒有抬頭。
沈子業的面沒多大會兒就上來,他像是也沒吃東西,埋頭吃起了面來。
兩人是差不多一起吃碗麵的,沈子業先一步買了單。他像是知道孟筂在想什麼似的,走出麵館後看了她一眼,說道:「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孟筂的心裡的確存了許多疑問,聽到這話看了他一眼,問道:「沈總覺得我應該說什麼?」
她的語氣平平,不見半點兒波動。
沈子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孟筂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別開了臉。
「關於沈氏的事兒,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他淡淡的問道。
孟筂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事兒,驀的抬頭看向了他。她的心裡滋味雜陳著,好會兒才開了口,問道:「和你有關對嗎?」
明明是他自己先提起的話題,孟筂問出這話後他的臉色雖是沒變,但她卻能感受能得到他隱隱的怒氣。他看著她,淡淡的問道:「你覺得如果我想做點兒什麼,用得著等到現在嗎?」
孟筂知道,他那時候到平潭來,有很大部分原因都是想要報復沈家。他也曾那麼做過。但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這事兒就那麼不了了之。他早已是今非昔比,如他自己所說,他要是真要對沈氏做點兒什麼,不會等到現在。
孟筂一時不知道該該說點兒什麼,沉默了下來。過了會兒,她到底還是開口問道:「沈氏現在的情況你清楚嗎?」
沈子業淡淡的說道:「和我沒有關係,我沒有落井下石就已是最大的仁慈。」他臉上的表情冷酷,唇角勾起了一抹譏諷來,說道:「你還打算替沈延習操多少心?」
她愁眉不展,從見面到現在,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替沈延習擔心。
「這和沈總你沒有任何關係。」孟筂的語氣生硬,加快了腳步。
沈子業沒有再跟上來,她坐進車中,閉著眼睛在椅背上靠了一會兒,才發動車子回家。
她第二天中午在吃午餐時接到了沈延習的回電,他開口便道:「對不起阿筂,我沒看見你的電話。看見時已經很晚了,就沒再吵醒你。」
他的聲音有些啞,孟筂的心裡很不是滋味,開口問道:「昨晚又去應酬了嗎?」
沈延習沒有回答她的話,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阿筂,公司的事兒你不用再擔心,資金問題很快就能解決了。」
孟筂聽到這話嚇了一大跳,問道:「有銀行肯放款了嗎?」
沈延習含含糊糊的說:「算是吧。」
這種時候,還有哪家銀行肯冒險放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孟筂還想問什麼,他卻以他還有事要忙掛斷了電話。
孟筂一整天都不在狀態,晚上下班後去醫院,本以為能見到沈延習,但仍舊沒能見到他。倒是他們家的阿姨給她打了電話,讓她不必再往醫院去了,醫生說可以出院了。
一連幾天的時間裡,孟筂都沒能見到沈延習。好不容易周末見到他,他的狀態看起啦不怎麼樣,人仍舊憔悴又瘦,完全不像是已經解決公司的事兒。
「你這幾天都在忙什麼?」孟筂開口問道。
「就公司里的事兒。」沈延習回答。他明顯的不想談這事兒,但孟筂的心裡卻又著疑惑,問道:「資金的問題真的已經解決了嗎?」
「當然,我沒有騙你的理由。」
孟筂想問他那麼大一筆資金他是怎麼拿到的,但話還未問出口,沈延習就開口說道:「阿筂,我準備結婚了。」
他的語氣平靜,孟筂卻是被他的這句話嚇了一大跳,一時呆呆的看著他,問道:「你說什麼?」
沈延習抬起手來,本是想摸摸孟筂的頭的,但最終卻將手放了下去,淡淡的說道:「我準備結婚了。」
孟筂仍是不敢相信,問道:「覃阿姨知道嗎?」
「知道。」沈延習回答,又微笑著看向孟筂,說道:「不恭喜我嗎?」
孟筂是該道恭喜的,但現在卻怎麼也說不出這兩個字。她想起了沈延習說資金已經解決的事兒。他東求人西求人那麼久,事情都沒有能解決,怎麼突然就解決了。她抬頭看向了他,問道:「你是打算聯姻嗎?」
除了這,夢次再也想不出誰還會伸出援助之手,在那麼壞的境況下。天下哪裡有白吃的午餐?
沈延習沒想到她那麼快就猜中了,沉默了下來,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說道:「也不算是,我和對方見過面,感覺挺好的。」他不等孟筂說話,聳聳肩,接著又說道:「反正遲早都是要結婚的,這樣也挺好的不是麼?」
怎麼會好?無論是談戀愛還是結婚都要兩廂情願,他這樣子算什麼?
孟筂的心裡一時五味雜陳,輕輕的問道:「已經定好了嗎?」
沈延習沉默著點點頭。
兩人一時無話,孟筂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說點兒什麼。好一會兒,她才開口說道:「阿習,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們現在幫忙,有沒有提出什麼要求?」
沈延習的語氣淡淡的,說道:「阿筂,我沒有別的選擇,只要他們肯注入資金,無論提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他早說過,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下公司。他不願意讓幾代人的心血毀在他的手裡。
孟筂想說點兒什麼,但最終頹喪的垂下頭。她能說點兒什麼?什麼都不能說。她幫了他任何忙,又怎麼能阻止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兩人之間誰都沒有說話,過了好會兒,孟筂才開口問道:「覃阿姨怎麼說?」
她的心裡還抱著那麼點兒希冀。
「沒怎麼說,她一直都希望我聯姻。」他母親一直都希望他找門當戶對的妻子。
是,覃鍾渝還給他安排了許多相親,都是同他們家門當戶對的。
沈延習不願意談這話題,很快就又笑了起來,認真的對孟筂說道:「阿筂,謝謝你。這段時間我忙,一直都是你來回的跑醫院,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孟筂給打斷,「阿習,你要是把我當朋友就別說這些。」
沈延習無奈的笑笑,不再說這話題了。
兩人坐了沒多大會兒沈延習有事就先離開了,孟筂呆了一會兒,才慢慢的回了家裡。
她神思恍惚的,回到家陳阿姨就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她的語氣裡帶著關切。
孟筂搖搖頭,勉強的基礎了一個笑容來,說沒有哪兒不舒服。
出去都還好好的,回來臉色那麼難堪,陳阿姨壓根就不相信,讓她去休息,又給她倒了一杯水送上樓。
她知道孟筂這段時間都是在為沈家的事兒操心,遞水給她後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是阿習家裡又有什麼事嗎?」
孟筂搖搖頭,說了句沒有。停頓了一下,她到底還是開口說道:「他準備結婚了。」
陳阿姨聽到這話同樣也嚇了一大跳,說道:「怎麼會,我也一點兒都沒聽說。」她同沈延習家裡的阿姨認識,但卻沒有聽對方說過。
她也算是看著沈延習長大的,憂心忡忡的說道:「怎麼會那麼急?」
孟筂回答不了她的話,沒有再說話。
一連幾天的時間裡孟筂都是無精打采的,婚姻不是兒戲,她知道沈延習是迫不得已才準備聯姻,心裡很是擔憂。
但自那天后,沈延習就沒再給她打過電話。她幾次想給他打電話,想讓他考慮清楚。但她清楚的知道,這就是他最終的選擇。他已經沒有了別的路,還怎麼去考慮?
沈家的事兒看似穩定了下來,她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替沈延習擔憂,這天才突然想起,她和秦閔行的聯繫已經漸漸的變淡了。
這段時間,兩人的交流屈指可數。他很忙,有時候她心裡鬱悶給他打電話,往往都是說不了幾句他就掛了電話。當然,他給她打電話的次數也變得少了起來,不是在忙就是在忙的路上,至於說年後會到平潭來,他也一直都未過來,甚至連提也沒有再提過。
這天孟筂被安排同上司出差,就去鄰市。她本是想提早給秦閔行打電話的,想了想後最終沒有打,她不知道到時候是否能抽出時間來去找他,不願意讓他失望。
事實上,這次的出差比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忙。上司知道她在這邊呆過一段時間,忙完之後就讓她自由行動,讓她可以去見見朋友吃頓飯。
孟筂向上司道了謝,回到酒店便給秦閔行打電話。秦閔行好會兒才接起電話,聲音壓得低低的,告訴她他在開會,晚會兒再給她回電後就掛了電話。
孟筂連話都沒有說一句就被掛了電話,她有些悶悶的,但也體諒他工作忙,並未再打去電話,稍稍的想了想,背上包下樓打了車去他上班的地兒,打算給他一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