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筂看著他,只覺得匪夷所思。不知道他怎麼能在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的情況下還能理所當然的出現在別人的生活里,並且沒有任何的不自在。
她很快收回視線來,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書,站了起來,說道:「不用了,用餐氣氛應該是愉快的,我和沈總就算了,我想應該很難能愉快起來。」
她沒有管沈子業,兀自抱著手中的書去歸還,出了書店。
外邊兒已經沒有下雨了,但天仍舊是陰沉沉的,仿佛隨時都會再下雨。孟筂正想著是直接回家還是去超市一趟,沈子業就跟了出來,說道:「一起走吧,我送你。」
「謝謝,不用了。」暗沉沉的天空下行人寥寥無幾,偶有汽車的喇叭聲刺痛耳膜。孟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疑惑不解的看著沈子業,說道:「我很好奇,沈總那麼理所當然有恃無恐的插手著我的生活,是覺得我還愛著你,或者是應該一直愛著你嗎?」
她那雙清澈的眼眸裡帶著迷惑,秀麗的臉上神色冷淡。沈子業知道,他是把她給逼急了,不然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在大街上就說私事。
他久久凝視著她,過了好會兒,才開口說道:「當然不是,我還沒自大到那地步。」他說完後自嘲的笑笑,說道:「抱歉,給你帶來的了困擾。我只是想……」他說到一半卻沒有再解釋下去,說:「對不起,我以後會儘量控制我的行為。」
孟筂並不願意引起別人的關注,沒有停留下去,腳步匆匆的離開。她走出了一段路才攔了車,可上了車之後她卻不知道該去哪兒了。她並不想回家。
暗沉沉的天空下路燈節次鱗比的亮起,她拿起了手機來,給秦閔行發了短訊,詢問他是否有空。
她很好主動聯繫他,秦閔行很快就打了電話過來,他這會兒還在加班,問了孟筂在哪兒後,略略的沉吟一下,讓她不介意的話去他那邊稍稍等他一下,他手裡的活兒很快就能完成。
他讓孟筂等他一會兒,事實上她下車時他已經在等著她了。計程車停下,他很自然的替她拉開車門付了車資,有些歉疚的說道:「本想約你今天一起出去玩兒的,沒想到昨晚被通知加班。」
他引著孟筂往他停車的地兒走,又說:「好在現在也不算晚,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他本來就是細心體貼的人,自然察覺到了孟筂情緒不太好。
孟筂沒什麼胃口,讓他做主就好。
他稍稍的想了想,帶著她去了一家粵菜館。店裡的人這時候並不多,服務生領著他們上了樓。秦閔行笑著介紹說這兒的菜色不錯,他還是客戶推薦的,後來覺得不錯,就常過來了。並給孟筂推薦了幾道這兒的招牌菜。
孟筂在計程車上時挺想找人說說話一起吃飯的,這會兒心裡卻充滿了歉意,說讓他點就行,她不挑食的,什麼都吃。
她的心裡空蕩蕩的,在這兒透出了幾分倦意來,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秦閔行雖是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不對勁,但她不說他也什麼都沒有問,風趣幽默的說著些笑話逗她開心,孟筂的臉上也慢慢的露出了更多的笑容。
吃過晚餐,她並沒有馬上回家。旁邊兒有一家酒吧,秦閔行邀請她進去坐坐。
酒吧里放桌輕柔的音樂,三三倆倆的客人分散坐著,柔和的燈光加上輕柔的音樂,讓人不自覺的就放鬆了下來。
秦閔行是很健談的人,兩人除了聊一些彼此都感興趣的話題之外也會聊工作。孟筂很少碰酒的,今晚卻在不知不覺間喝多了一些,直至秦閔行提醒她不能再喝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喝了不少酒。
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稍稍不順意就用酒精麻醉自己的少女,歉意滿滿的說了句抱歉,不再碰面前的酒杯了。
她喝多了酒,兩人沒坐多大會兒便離開。秦閔行叫了代駕,送她到她住的小區門口,要送她上樓,孟筂卻拒絕了,笑著說自己很清醒沒事,並叮囑代駕開車慢點兒,衝著秦閔行揮揮手,這才往小區里。
上了樓,沈子業的門是關著的,不知道人回來了沒有。酒意已經上來,她的腦子昏昏沉沉的,無心去管別人的閒事,進門後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醒來,她已經後悔昨晚聯繫秦閔行了。酒後的腦子就跟灌了漿糊似的沉重無比,她懨懨的在床上坐了會兒,又重重的倒了回去。
她這一天都沒有再出門,也無心做任何事,直到下午才打起精神來打掃家裡的衛生。
她昨晚的異常秦閔行不可能看不出來,她幾次想向他道歉的,最終還是沒有。她的道歉只會讓彼此都尷尬。
自書店一別後,孟筂再也沒有見過沈子業。她暗暗的鬆了口氣兒,整個人放鬆了不少,希望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都快點兒恢復到從前。
她疏遠著和沈延習之間的距離,不知道是太忙還是怎麼的,他也未給她打電話。這天孟其元打來電話,說陳阿姨做好了小菜,要寄給她。父女倆說了兩句,孟其元猶豫了一下,說道:「阿筂,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他的語氣有些沉重,說:「你沈伯伯兩天前腦溢血被送到醫院搶救,現在還沒脫離危險。」
孟筂的腦子一下子就懵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急急的說道:「您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
「阿習不讓,說你離得遠……」
「我馬上就訂機票回來。」
掛了電話,孟筂馬上打電話詢問回平潭最近的航班,著急忙慌的收拾了東西往機場趕時才打電話到公司去請假。
頂頭上司睜隻眼閉隻眼,加上她平常就沒什麼工作,請假很順利的獲批。她的心情完全不能平靜,去機場的路上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本是想給沈延習打電話的,但最終還是沒有打。
她回到平潭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孟其元親自來機場接她。她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醫院。
她在醫院門口就碰到了沈延習,父親入院搶救,他正打著電話。父親入院搶救,他顯然已無心顧及形象,頭髮亂糟糟的眼中布滿了血絲,好像是公司里出了問題,他的語氣里滿是不耐,只差破口大罵了。
在看見孟筂的那一瞬他呆了呆,也不管話還沒說完就掐斷了電話,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說道:「怎麼回來了?」
孟筂的眼眶微紅,上前到他的面前,問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延習的臉上有滄桑也有苦澀,說道:「告訴你也沒有用,跑來跑去多麻煩。是孟叔叔告訴你的嗎?」
「是。」孟筂低低的說:「如果我爸不告訴我,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不告訴我了?」
沈延習沒有回答她的話。孟其元停好車過來,他同他打了招呼,三人一起上了樓。
孟其元這幾天都常往醫院跑,問起他沈慶昀的情況來,他仍是昏迷著,情況也不見任何好轉,醫生那邊說如果他一直醒不來,那就有可能再也醒不來了。他被送到醫院時已經晚了,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就算是醒來,也不可能恢復到從前了。
也許是已經接受,沈延習說起這些來很是平靜。孟筂的心裡說不出的難過,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覃鍾渝白天在這邊待了一天,沈延習已經讓她回去休息了,這會兒醫院裡就只有他一個人。
沈慶昀還在重症監護室,只能隔著玻璃遠遠的看上一眼。孟家父女只待了一會兒沈延習便讓他們先回去,讓孟筂回去好好休息。
在這時候孟筂怎麼可能會離開,堅持要留下來陪他。沈延習無奈,求助的看向孟其元,孟其元哪裡不知道女兒的性格,讓他就讓孟筂留下來,她今晚就算是回了家,也不可能休息得好。
譚音那邊打來電話,他沒有在這邊久留,很快匆匆的離開。
他走後走廊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孟筂一時竟然找不到說的。倒是沈延習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來,說道:「累了吧?」
孟筂搖搖頭,剛說了句不累,他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應該是挺重要的電話,他只看了一眼就站了起來,說先接一個電話,便拿著手機往消防通道去了。
他走後孟筂呆呆的看向了重症監護室,她到現在仍舊有一種是幻覺的感覺,明明沈伯伯的身體一直都挺好的,怎麼就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沈延習接了半個來小時的電話才回來,一張滄桑的臉上滿是疲憊。他在孟筂的旁邊兒坐下,孟筂讓他睡上一會兒,他卻不肯,說睡不著。
孟筂未再勸他,只是讓他靠在她的肩上休息一會兒,沈延習大概是累極了,並未拒絕,將頭靠在了她的肩上。
孟筂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他的,比如說這時候,齊悅該陪在他身邊的,但看著他疲倦的樣子最終還是未問出口。
兩人就那麼靜靜的在走廊上坐著,帶著涼意的風從走廊盡頭的窗戶里吹進來,不知道為什麼,孟筂突然就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可不,她陪著他一起長大,陪著她走過所有的傷悲和難過。這世界上,他就是她最親密的人。
她茫茫然的坐著,這時候,除了陪著他之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兒什麼。
她就那麼久久的發著呆,直至沈延習動了動,她才回過神來。
沈延習累極,從他父親入院起,他就再也沒合過眼,現在孟筂在身邊,他的焦躁似是平復了一些,再也扛不住,睡了過去。
他這一覺睡到凌晨兩點醒來,睜開眼睛,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姿勢改為躺在孟筂的腿上,她沒有睡覺,正看著手機,走廊熾亮的燈光下她的臉色顯得更加的蒼白。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那麼睡了過去,腦子裡懵了片刻之後很快坐了起來,有些懊惱的說道:「我睡了多久了?為什麼不叫醒我?」
「沒多久。」孟筂回答,長時間沒動,她的身體已經發僵發酸。她悄悄的活動了一下身體。
沈延習拿出了手機看了看時間,更是懊惱,說道:「對不起阿筂,我沒想到我會睡著……」
孟筂有些無奈,說道:「你真要和我那麼客氣嗎?」
沈延習訕訕的,問道:「你要不要也睡一會兒?」
孟筂搖搖頭,說她不困。
凌晨的走廊上很安靜,只偶有護士的腳步聲。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那麼坐著到天明。
孟筂一夜未睡,天亮後沈延習堅持將她送回了家。猶豫了一下勸說孟筂回去繼續上班,她留下來也沒有用。
他不光要管醫院那邊,還得管著公司,匆匆的丟下那麼一句就開車離開。
孟筂一晚沒睡,早餐也沒什麼胃口。洗漱後躺在床上,明明應該是沉沉的睡過去的,但她卻一點兒睡意也沒有,她呆呆的看著天花板,好會兒才強迫自閉上眼睛。
她沒睡多久就醒來,本是想往醫院去的,但想到這時候在醫院的時覃鍾渝,她未必會願意見到她,最終還是沒有貿然的過去。打了電話給沈延習得知他在公司後她開始到廚房裡準備起了飯菜來,打算待會兒給他送飯過去。
他應該沒吃什麼東西,這短短的幾天裡既憔悴也瘦了很多。
她是掐著點兒過去的,打電話給沈延習時他有些驚訝。但他還是很快就下樓來,見著孟筂便讓她上樓去他的辦公室。
孟筂不願意打擾他的工作,拒絕了,將手裡的便當給他,說道:「我閒著沒事做的,還熱著,先吃了東西再忙吧。」
沈延習怔了怔,說了句傻姑娘,伸手拍了拍孟筂的頭,拉著她走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打開了便當盒子,笑著說了句真香後看向孟筂,問道:「你吃過了嗎?」
在得知她已經吃過後他不再客氣,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飯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