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次封澤沒再陰陽桃知彥，他回復著消息邁腿上樓，甚至沒多看桃知彥一眼。
桃知彥鬆了口氣。
夜幕降臨，各自都回房間裡。
桃知彥白天睡多了，到晚上有點睡不著。
已經凌晨了還躺在床上刷短視頻，看的津津有味。
砰。
樓上忽然響了一聲，動靜不大，桃知彥沒太注意。
半晌又響起一陣腳步聲。
桃知彥這才回過神，他抬頭看著天花板。
這都快三點了，封澤還不睡？
桃知彥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皺了下眉，翻身下床。
封澤有躁鬱症，前不久還發過病，就是在凌晨這個時間段。
桃知彥跑上樓，這會封澤房門緊閉，但房間裡面時不時傳來聲響，證明封澤還沒睡。
桃知彥敲了敲房門，問：「大少爺，怎麼了嗎？」
房間內安靜了片刻，隨後傳來男人的聲音：「......沒事。」
有事。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顯然不對勁。
桃知彥貼在門前聽了會，又抬手拍打了幾下房門：「大少爺，有什麼需要我幫你的嗎？」
「不需要。」
男人像是咬著牙吐出的這三個，語氣並不溫柔，甚至帶著煩躁，聽起來有點凶。
桃知彥卻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他又拍了幾下門：「大少爺，您不舒服可以告訴我。」
「能開下門嗎？」
「大少爺？」桃知彥又喊了幾聲，裡面完全沒了動靜，安靜的嚇人。
上次封澤發病，就有自毀傾向，這會安靜了這麼長時間，桃知彥有些擔憂封澤會不會出事。
他又拍了幾下門，房內依舊沒聲音。桃知彥咬牙，後退幾步準備硬闖。
剛跑過去，房門忽然打開。
桃知彥被嚇了一跳，他極力想剎車，原地撲騰了兩下，奈何由於慣性，還是整個人撞進封澤懷裡。
男人穿著睡衣，身體很熱，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過來，燙的嚇人。鼻尖縈繞著淡淡菸草的味道，氣味不重，也不嗆，甚至要比平常的煙味好聞一點。
封澤伸手扶了一下他的後頸，看他站穩，才後撤半步，拉開二人的距離。
「你有事？」封澤狀態很不好，面色陰沉，呼吸有些重，額頭上滿是汗珠。
桃知彥側身擠進房間，問封澤：「您是不舒服了嗎？」
封澤沒說話。
桃知彥看了眼桌子，又回頭問：「藥呢？」
封澤眉頭緊蹙，半晌才喑聲回：「吃了，沒用。」
精神類疾病，藥類只是輔助，很多時候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他這會心跳很快，腦袋裡面很吵，有哭聲有尖叫聲，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的孤兒院。
接著，他好像又被那個老師丟進了下水道里。
房間裡的惡臭味揮之不去，甚至還能感覺到有東西在他身上爬。
「你有事嗎？沒事就出——」
封澤話還沒說完，剛抬眼，就看到門口出現一隻黑貓的屍體。
那隻貓脖子被纏黑色膠帶，肚子被劃開一道，內臟全部都裸露在外面。
沙沙——
封澤聽到一陣聲響。
沙沙沙——
無數隻老鼠從牆裡鑽出來，聞著味，跑到那隻死貓身上。
封澤呼吸一滯，冷汗浸透後背，劇烈不適感讓他有些反胃。他想移開視線，但是移不開，眼神好像被定在那隻死貓上面了似的。
恐懼席捲上來，封澤有點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攥緊拳頭，像只暴躁的野獸。
桃知彥上前一步，擋在封澤面前，輕聲問：「現在還能看到嗎？」
......
看不到。
眼前恐怖的景象被桃知彥完全擋住。
封澤盯了桃知彥半晌，搖了搖頭。
桃知彥舒了口氣，他拉了下封澤的手腕：「別害怕，那些都是假的。」
「走，我們回床上去，」桃知彥拉著封澤轉過身，把他往床上帶，「睡著了就不害怕了，我陪著你。」
封澤看著桃知彥拉著自己的手。
桃管家手有點涼，像是一塊潤玉，貼在燥熱的皮膚上時很舒服。
「躺下吧，」桃知彥把枕頭擺正，然後按著封澤躺下，再拿被子蓋在他身上，「有我陪著你，放心，沒東西敢過來。」
封澤的眼睛自始至終，都落在桃知彥身上。
他來到封家後，經常犯病。
不過封父比較忙，再加上封澤不是一個會哭鬧的小孩，每每在這種時候他都是一個人熬過去的。
上一次發病時，桃管家也在。
但那天封澤病情嚴重，有些喪失理智，不太確定桃管家是怎麼安撫他的，也忘記了那種感覺。
但今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
很奇怪的感覺，但並不討厭。
封澤看著桃知彥，半晌，才瓮聲瓮氣地問了句：「你會不會覺得，很好笑？」
桃知彥不太明白：「什麼很好笑？」
「幻覺，」封澤說，「明明什麼都沒有，我卻說有，是不是很好笑？」
桃知彥聽到這話時表情微變，隨後搖了搖頭，很認真的回答：「不好笑。」
這是封澤第一次看到桃知彥流露出這副表情。
那雙明亮眼睛在黑暗中很亮，帶著綿延的堅韌，像是某種小動物。
封澤忽然覺得，桃知彥的表情似乎有些太過認真了。
難道......他也有這種經歷？
封澤開口：「我小時候呆在孤兒院。」
聽到孤兒院這三個字，桃知彥表情變了下，他下意識垂了垂眼皮，抿了下唇。
封澤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表情，他覺得有些奇怪。
封澤整理了下措辭，盯著桃知彥，開口：「孤兒院的可怕，你或許不會懂。」
桃知彥喉間滾動了一下，眼神虛焦了片刻，而後攥了下手指：「......我懂。」
「我也在孤兒院，呆過很久。」
封澤眼睛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
當初桃知彥給他投簡歷的時候，他是有仔細看過的。
桃知彥生活在很幸福的家庭，獨生子，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他家境優渥，成績突出。
怎麼可能在孤兒院待過？
封澤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探究。
桃知彥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從不好的往事中走出來，深吸了口氣後，幫封澤拉高被子，蓋在他身上：「睡吧，我在這陪著你。」
封澤沉默半晌，背過身去，闔上眼睛。
桃知彥坐了十幾分鐘，等床上的人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後，才起身邁腿離開。
沒想到剛出門，就看到從拐角處探出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白阮見桃知彥出來了，皺著臉上前，小聲問：「桃管家，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從大少爺房間裡出來？」
桃知彥有些詫異白阮居然還沒睡：「大少爺身體不舒服，我上來看一下。」
「你忘了嗎？」白阮似乎非常擔心自己的偶像被人騙，他強調：「總裁都不能信！尤其是姓封的！」
桃知彥笑了一聲，他轉身拉住門把手，緩慢地合門：「大少爺可以信。」
白阮持懷疑態度：「真的嗎？」
「真的，」桃知彥想了下，回答，「大少爺應該是個很好的人。」
嘭——
房門合上。
黑暗中，封澤緩慢地睜開眼睛，他轉過身，看著緊閉的房門。
良久，低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