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桃知彥家出來，再次回到孤兒院，落差感很是明顯。

  封澤好像對什麼都很難提起興趣。

  直到孤兒院來了位義工老師。

  那位老師是在校大學生，第一次來。

  他先是給小朋友們講了講課文，講完了就開始給他們講故事。

  老師講的是科幻小說，什麼智能AI，什麼數字人，封澤也難得提起興趣了。

  「維度？」

  老師點頭，笑著看著封澤：「對啊，怎麼跟你解釋呢。」

  「你看過動畫片嗎？」

  封澤點點頭。

  他在桃知彥家裡看過，一隻藍色的貓在追一隻黃色的老鼠，還追不上，特別傻，桃知彥一直跟著笑。

  想到桃知彥，封澤面色稍稍溫和了些。

  「動畫片，就是平面的，就是二維空間，」老師說，「我們生活的世界，是立體的，就是三維空間。」

  封澤問：「那小說呢？」

  「小說......按理來說，只屬於一維，」老師頓了下，補充：「但如果作者注入了自己的情感，小說在某種程度，也可以算是三維空間。」

  封澤若有所思。

  這些東西都是封澤第一次聽到，跟老師聊了很多，再回神就已經是傍晚了。

  義工老師走了封澤還在想，他晃晃悠悠地走到房間，回神時這才發現房門開著。

  這會其他小朋友都在樓下玩，只有封澤一個人回來了。

  他有些困惑，想到今天是星期五，又有些開心。

  是不是桃知彥過來了？

  封澤三步並作兩步，剛走到門口看清屋內的人，面色瞬間變了。

  他擰眉，厲聲詢問：「你在幹什麼？」

  老師原本正彎著腰去拿封澤藏在床下的東西，聽見聲音猛地回頭，見是封澤，又鬆了口氣。

  她站起身，自顧自地打開小盒子拿出裡面的手錶：「你這盒子裡的手錶，我沒收了。」

  話音剛落，封澤面色驟變。

  男孩一言未發，猛地衝過去，一把搶過她手裡的手錶！

  老師被他撞的踉蹌半步，顯然是被嚇到了，愣了半秒，伸手去搶：「膽肥了你！」

  封澤後撤半步，轉身要跑。

  老師猛地一把按住，抓著他的頭髮，「嘭！」的把他按在地上。

  「手錶給我！」

  封澤死死攥著手錶，呼吸急促。

  「拿來給我！」老師怒道，「你這餵不熟的野狗，別逼我動手！」

  封澤依舊不動。

  老師已經生氣了，對著封澤就是幾腳。

  偏偏封澤是個硬骨頭，怎麼打都不鬆手，他低著頭，就那麼死死攥著。

  老師已經氣急了，抓著封澤的頭髮怒吼：「把手錶給我！」

  「是不是你偷的？！」

  封澤用另一隻手護著頭，終於說了句話：「我沒偷。」

  「沒偷？沒偷人家怎麼可能給你這麼好的東西？！」老師扯著封澤的頭髮，表情猙獰：「把手錶給我！」

  封澤被迫抬起頭，髮絲凌亂，眼角處通紅，黑瞳什麼情緒都沒有：「不給。」

  「不給？好！」老師氣急，順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猛往封澤頭上砸：「我讓你不給！」

  嘭——嘭嘭！

  幾聲悶響。

  杯子裡的水撒出來，就那麼順著封澤的黑髮滴下來，粘濕眼瞼。

  屋外太陽隱去，天邊大片橙紅色。

  壓抑、沉悶。

  「還不放是吧？！」老師呼吸急促，瞪著封澤，「你拿著這手錶有什麼用？」

  「這手錶等我賣出去了，你也好過點。」

  「鬆手！」

  封澤把手錶壓在身下，依舊不放手。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的拳頭硬！」說完，老師眼底早就失去理智，又一次揚起水杯，「今天就打到你鬆手！」

  隨後高高揚起，朝著封澤的頭砸下去！

  封澤閉眼。

  一陣響動。

  「唔！」

  預料內的痛感並沒有落下。

  不知道誰跑進來了。

  「嘶！」

  老師倒抽一口涼氣，怒罵：「你個死小孩敢咬我！」

  封澤聞聲抬頭，就看見桃知彥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抱著老師的胳膊咬著不撒手。

  老師推了幾下，沒推開，抬手就要打桃知彥。

  封澤呼吸一滯，仿佛空氣都慢了。

  他耳內嗡鳴，什麼都不想了。

  封澤猛地從地上站起來，順手抄起椅子就往老師頭上砸！

  嘭——！

  「啊——！」

  老師喊叫出聲，下意識捂著頭，掌心瞬間被染的通紅。

  猩紅血液順著額角滴落，她甚至來不及反應，眼前便是天旋地轉。

  老師踉蹌半步，撲通一下倒在地上。

  血液順著額頭往下滴。

  封澤丟下椅子，第一反應就是彎腰檢查桃知彥有沒有受傷。

  他拉著桃知彥的手，又摸了下他的臉，確定桃知彥沒有受傷，這才鬆了口氣。

  封澤轉頭看向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老師。

  房間很黑，但還是能看到老師頭上流出的血。

  他打人了。

  要坐牢嗎？

  封澤眼神木木的。

  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多少害怕，心裡沒有絲毫波動，甚至還覺得暢快。

  他被欺負虐待那麼久，早就想反擊了。

  還好她沒傷到桃知彥。

  不然，絕對不會就這麼放過她。

  桃知彥也被嚇壞了，呆呆站在原地許久。

  「媽、媽媽！！」

  桃知彥抿了下嘴巴，一把拉起封澤就往外跑：「有人打我！！」

  封澤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桃知彥拉著跑走了。

  一路上，桃知彥都沒有哭。

  桃媽媽這會正在校長辦公室，在跟校長申請到封澤出去。

  接著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桃知彥推開門，再才「哇」的哭了。

  「媽媽！」小孩哭的特別可憐，撲上去抱著桃媽媽。

  桃媽媽被嚇壞了：「怎麼了？」

  桃知彥抓著媽媽的衣領，小孩哭歸哭，但說話還倒是很有條理，「媽媽！老師剛剛打哥哥！」

  「媽、媽媽，老師用水杯砸哥哥，」桃知彥抱著桃媽媽，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嗚嗚、媽媽......」

  「什麼？」桃媽媽擰眉，看向封澤：「你們老師打你嗎？」

  封澤點了下頭。

  似乎是沒想到事情會向這方面發展。

  他看了眼桃知彥，小孩這會正好也在看他，對上封澤的視線後桃知彥很著急：「哥哥你快給媽媽說說呀......」

  封澤這才發現，桃知彥可一點也不傻。

  知道出事找大人，也知道搶占先機。

  「她搶我手錶，」封澤跟桃媽媽解釋，「我不給，她就打我。」

  說著，還指了一下自己的後腦。

  桃媽媽伸手摸了一下，封澤後腦果然腫了，沒忍住蹙眉質問校長：「校長，你們孤兒院的老師怎麼能打小孩子呢？」

  校長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們孤兒院很複雜，由於是私人的，所以老院長出車禍去世後就沒人管了。

  他們跟上面申請，不過手續不充足，還需要繼續完善，所以拿到手的補助也不多。

  現在上面沒派新的院長來。

  只能隨便找個管事的阿姨頂上來當校長，話語權不大，很多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個老師針對封澤的事，她也知道。

  那個老師精神狀態不太好，總是認為封澤在針對她，不聽她的話。

  再加上她覺得封澤跟她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脾氣很像，所以經常打壓封澤。

  「這事......」校長還沒說話，房門忽然被推開。

  老師滿頭是血的出現在門口。

  「封澤！」

  老師臉上都是血，呼吸急促，攥緊拳頭：「這個雜碎！」

  說完就往封澤身上撲！

  封澤盯著老師，站直身子。

  「你想幹什麼！？」桃媽媽大步上前，把封澤擋住：「這麼多人，你還想動手？！」

  「我動手？」老師盯著桃媽媽，「我的頭就是被這個孽種砸的！」

  老師話音剛落，桃知彥立刻說：「是你要打我哥哥才還手的！」

  「媽媽，老師剛剛還掐我，」桃知彥扯扯桃媽媽的衣服，低下頭：「媽媽、媽媽你看～」

  桃媽媽垂眼，果然看見桃知彥脖子上有一個極其明顯的紅色指痕。

  這下桃媽媽徹底生氣了：「報警！必須報警！」

  校長聞言臉色都變了，立刻站直身子：「不能報警！」

  他們院本來補助就少，虐待兒童的事再傳出去，只會更少。

  「你這，這也不能只聽小孩子的一面之詞啊！」校長看了眼老師，「我們老師頭還被打了！」

  桃媽媽皺眉：「你的意思是我家孩子說謊？」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校長頓了下，說：「那你報警吧，到時候把封澤送去少年所就行了。」

  「少年所？」桃媽媽不可置信，「是你們老師先動手傷人！我們孩子這是正當防衛！」

  「誰看見了？」校長就抓著這一點，她說：「而且把老師頭打成這樣，誰知道是不是有暴力傾向。」

  桃媽媽被氣的臉都紅了：「你——！」

  「行了，」校長見目的達成，便立刻退讓：「這事，我們各退一步。」

  「你帶著孩子去醫院檢查，有任何問題我們負責到底。」

  「我們老師的傷，我也不追究了，你看怎麼樣？」

  桃媽媽瞪著校長：「這事我會舉報給上面的。」

  校長說：「您請便。」

  「好，」桃媽媽抱著桃知彥，另一隻手拉著封澤，「我們走著瞧。」

  說完，便帶著倆孩子走了。

  等出了門，桃媽媽才問桃知彥：「除了脖子，老師還打你哪了？」

  桃知彥抱著媽媽的脖子，搖搖頭：「沒有打我，哥哥救我了。」

  桃媽媽這才鬆了口氣，而後問封澤：「頭痛嗎？」

  封澤完全沒想到這事就這麼簡單的掀過去了。

  他還以為，他會被關起來。

  「哥哥你說話呀～」桃知彥著急讓封澤告狀，他抱著桃媽媽的脖子，底氣十足地說：「我媽媽給你撐腰～」

  封澤抿了下嘴巴，搖頭。

  「這孤兒院！都是什麼老師！」桃媽媽氣的罵人：「你放心，阿姨肯定給你出氣！」

  桃媽媽說：「這幾天你就在阿姨家住著。」

  「我絕對要把這事告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