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澤知道，他只要開口挽留，桃知彥就會留下來。

  也正因如此，他不能說。

  如果桃知彥留下來，如果他在現實生活中死去，如果他的三位室友因為自責而自殺。

  那這件事絕對會成為桃知彥一生的陰影。

  封澤怎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會盡他所能，去愛著桃知彥。

  目前他能想到的兩全其美的方法，就是讓桃知彥回去。

  桃知彥回到現實後會忘記在這裡發生的所有事，生活回歸正軌，什麼都不用擔心。

  至於他。

  真的，不重要。

  「如果我走了，你會恨我嗎？」桃知彥閉著眼睛，腦袋搭在封澤的肩頭，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窒息。

  他越發用力抱著對方的脖子。

  「你會不會後悔認識我？」

  「會不會後悔跟我在一起？」

  桃知彥害怕聽到對方說會，又怕聽到對方說不會。

  要怎麼辦啊。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措過。

  怎麼辦。

  桃知彥眼睛又有些發酸，他撐起腦袋看著封澤。

  兩個人距離很近，車子停在路燈下，從側邊灑下橙紅色的光亮。

  車內朦朧，封澤的眼睛裡只有他。

  「封澤，」桃知彥輕聲問，「你會不會忘了我？」

  一時間，仿佛空氣流動的速度都慢了。

  封澤抬手幫桃知彥把淚擦乾淨，聲音溫柔至極，「傻不傻？」

  他的指腹划過對方濕漉的下眼瞼：「我怎麼會恨你？」

  「桃知彥，我做夢都想跟你在一起。」

  聽到封澤這麼說，桃知彥鼻子發酸，眼淚又有點忍不住了。

  他再次把頭埋進對方頸間。

  封澤揉著他的後腦，將他的髮絲捋順，深吸了口氣，「我之前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什麼話？」

  「我之前說過，」封澤伸手，會抱住桃知彥，垂下頭閉上眼睛，「你的愛人不會忘記你。」

  桃知彥好不容易調整好的情緒，又一次決堤。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忽然發現，他好像跟封澤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很快樂。

  過往種種鋪天蓋地的蓋過來，害得他喘不過氣。

  他本來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可現在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就這麼大顆大顆地往下砸。

  他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這種情緒好像和所有的悲傷都不一樣。

  抑制不住，反反覆覆，情緒崩潰。

  等二人從車上下來以後，桃知彥眼睛都腫了，眼睫濕漉漉的，很可憐。

  封澤垂眼看他，桃知彥默默低頭。

  「現在不好意思了？」封澤指了指衣服上的痕跡，「我的衣服上，出現桃管家的臉了。」

  桃知彥有點好奇，抬頭瞄了眼。

  封澤衣服上都濕了，還被哭的有鼻子有眼的。

  「不是我弄的。」桃知彥又低下頭，雙手背後，有些心虛的踢了下腳邊石子。

  「可......桃管家，」封澤笑了聲，「衣服上是不會平白無故出現人臉的。」

  桃知彥：「......」

  他的耳朵都紅透了。

  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可能哭了！

  「但你的會，你的衣服比較厲害。」他擦了把臉，繼續狡辯。

  封澤被他可愛到了。

  「你把我帶到這幹什麼？」桃知彥岔開話題，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也是一戶戶小別墅，但是跟封家那種豪宅不一樣，這邊似乎更愜意點。

  「家裡人太多了，這幾天在這住吧。」說著，封澤便牽起桃知彥的手，帶他過去。

  「哦。」桃知彥看了看四周。

  這會七八點，有些出來遛彎遛狗的住戶。

  跟封家相比，這裡倒是溫馨了許多。

  「這裡是你的秘密基地嗎？」桃知彥問。

  「差不多，」封澤說，「之前逸謙在這邊拍戲，給他就近買了套。」

  「他拍完就空了，我有的時候煩，會過來。」

  桃知彥挑眉。

  壕無人性。

  順手就買一棟小別墅。

  要知道，他們還是在帝都這寸土寸金的地方。

  走到門口，封澤按下密碼，推開門。

  「請進，桃老師。」

  桃知彥笑了下，「不喊我黃桃老師了？」

  封澤倒是很嚴謹：「黃的時候喊。」

  桃知彥給他比了個贊。

  這裡沒有封家大，但也不小。

  三層樓，家具擺放的很溫馨，也很乾淨，看得出來封澤剛找人打掃過。

  而且......這裡的沙發，似乎比封家的還要大一些。

  桃知彥抿了下嘴巴。

  嗯，好像是要大一點。

  可以躺下兩個人。

  下一秒，桃知彥就被抓包了。

  封澤忽然湊到他眼前，笑著說：「還是得叫黃桃老師。」

  黃桃老師一下就熟了。

  超腦發布會在後天舉辦，白天沒事哈，封澤只能晚上做。

  倆人坐在沙發上，一個玩電腦一個看手機。

  桃知彥好久沒刷朋友圈了，今天閒著無聊，就背靠沙發隨便刷刷。

  刷著刷到，手指一停。

  【匿名：感恩某位在朋友圈發瘋吐槽霸總的管家，有你是我們是福氣！】

  桃知彥看到這句話的時候，還以為是陰陽他呢。

  但後來發現，似乎不是。

  【匿名：有了你以後，我們家霸總精神病都好了許多。

  再也不搞強制愛了，也不搞替身了，連說話都正常了。

  我再也不用說「少爺好久沒這麼笑過了」，也不用凌晨起來去接情人了。

  而且霸總還經常找我談心，說對他有意見可以提，千萬別去匿名里蛐蛐他，我們打工人終於也有春天了！

  謝謝你，感恩有你，溫暖了四季！謝謝你，某位特別會蛐蛐霸總的管家！/比心】

  桃知彥：「......」

  還真是......風水輪流蛐啊。

  也是輪到他挨蛐了。

  但是桃知彥看的特別開。

  人在蛐邊走，哪有不被蛐！

  他點開評論區。

  【匿名：點了，我們霸總現在特別遵紀守法！】

  【匿名：是這樣的，那個管家好像還預言了我們總裁一胎十八寶，現在我們總裁都快成二十四孝好男人了！】

  【匿名：我說我們總裁怎麼不喊我去開車創死別人了，原來如有神管啊！】

  【匿名：別說，還真是。我之前老覺得自己活的跟個NPC似的，現在感覺世界都被進化了！】

  ......

  ......

  看著這些消息，桃知彥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之前總愛用「你們霸總文學」這幾個形容這個世界，在他的認知里，這個世界只是小說。

  但現在，桃知彥不這麼覺得了。

  看著這些字，看著大家都互動。

  他忽然覺得，覺得他們很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