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訴桃知彥之前，封澤心裡或許還有些瘠薄的希望。

  他想著，或許......

  或許有那麼一絲的可能，對方會因為他，留在這個虛假的世界。

  但在聽到老大說這句話之後。

  封澤就徹底看清現實了。

  桃知彥不會留下。

  如果留下，他就不是桃知彥了。

  「封澤。」

  對方忽然喊了他一聲。

  封澤抬眼，他看見對方站起身，朝他走過來。

  「我還有一個問題，」桃知彥站在他的面前。

  封澤站直身子，看著桃知彥，等待他的後文。

  桃知彥似乎有些困惑：「你為什麼說，我是你的白月光？」

  封澤聞言眼神沉了幾分，他伸手握住桃知彥的手腕。

  接著，手指向下，沿著桃知彥的指縫緩慢合攏，十指相扣。

  「你......」還不等桃知彥開口，對方便忽然握上他的腰，猛地把他按在牆上。

  「桃知彥，」封澤聲音很低，看著對方的眼睛，問，「你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嗎？」

  小時候？

  什么小時候？

  桃知彥看著封澤，張了張嘴巴。

  可疑問還沒問出口，混沌的記憶就像是被牽引出了什麼。

  桃知彥忽然皺了下眉，不太確定的開口：「你好像......問過我這個問題。」

  「是，在你上次喝醉的時候，」封澤說，「你記得，你當時怎麼回答的嗎？」

  他當時怎麼回答的？

  桃知彥眯了下眼睛，正想搖頭，卻又頓住。

  也許是因為酒精。

  又也許是因為封澤。

  那雙深邃的黑瞳中，專注又認真，還帶著些許期待。

  他不想讓封澤失望，只能越發認真的回憶。

  那天的事情在腦海中翻湧。

  意外的醉酒。

  昏暗的巷子。

  私密的對話。

  動情的接吻。

  那晚的某些畫面在腦海中閃過。

  桃知彥太陽穴忽然有點痛，腦海中湧出碎片式的畫面......

  像是細繩牽引出來的東西。

  而後被酒精催化著、繁衍著，逐漸可以串聯起來。

  「我......」桃知彥皺起眉頭，眨了幾下眼睛，「我好像......」

  「有點想起來了。」

  他想起來他當初寫這本書時候的情景。

  他想起，他曾經把自己寫進書里......

  他想起，他因為私心，給自己寫了位疼愛自己的媽媽。

  喜歡自己的爸爸。

  溫柔地老師、以及願意跟他一起玩的朋友。

  桃知彥深吸了口氣。

  怪不得......

  怪不得當時看到桃父，對方會紅著眼睛喊他「桃子。」

  原來......

  原來他曾經一時興起給自己寫的家人，都在這裡等他回來。

  桃知彥鼻子忽然有點酸，眼眶也有些熱。

  所以，他在某個維度里，是有家的。

  「你......」桃知彥閉了閉眼，聲音有些顫抖，「你就一直，在這等著我嗎？」

  封澤點了下頭：「嗯。」

  桃知彥抿了下嘴唇。

  他一些都想起來了。

  怪不得、怪不得封澤會那麼看重那個蛋糕。

  那是桃知彥答應，要在封澤過生日的時候，買給他的。

  可他沒寫到封澤過生日，就棄坑了。

  後來的封澤怎麼樣了？

  就那麼一個人待在孤兒院裡，滿心歡喜地等著自己，期待著自己會過來給他送蛋糕嗎？

  桃知彥呼吸顫了兩下，眼前滿是水霧，憋了許久才顫聲道：「傻不傻？」

  「不傻，」封澤忽然笑了下，他把人拐進懷裡。

  手揉著桃知彥的後腦，下巴放在對方的頭頂，眼神含笑地看著前方：「我很慶幸。」

  他抱著桃知彥，輕輕地晃著，語氣愜意：「桃子，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這是桃知彥第一次聽到對方這麼喊他。

  桃知彥伸手回抱住他，緊緊抓著封澤的衣服，腦袋靠在他的肩頭。

  「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桃知彥的聲音裡帶著點鼻音，聽起來悶悶的。

  封澤說：「那天從車上下來，你盯著我的臉發呆的時候。」

  想到這，封澤忽然笑了聲：「看起來傻傻的，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他什麼時候盯著封澤臉發呆了？

  桃知彥抿了下嘴唇，仔細回憶了一下二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會是他剛穿過來，還有些生疏。

  原本正熟悉環境，快樂吃瓜呢。

  結果就被封丞一下懟進封澤的懷裡。

  再一抬眼，就被眼前這張帥臉，硬控半分鐘。

  「那天是我剛出車禍，穿過來，」桃知彥聲音抿了下嘴巴，把腦袋扎進封澤懷裡，強行挽尊，「當時只是沒適應而已，你知道吧？」

  「我平時不這樣。」

  「嗯，」封澤笑了下，順著他的話回答，「知道，桃子平時很聰明的。」

  封澤沒有說。

  或許桃知彥能過來，可能跟他也有關係。

  那天是他第一次嘗試超腦。

  當時超腦研發還不完善，封澤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那麼鬼使神差的啟動了下。

  不過那個時候的超腦什麼反應都沒有，他還以為失敗了。

  卻沒想到，陰差陽錯的把桃知彥帶到了他的面前。

  所以封澤很慶幸。

  很慶幸他沒有放棄，也很慶幸他那天啟動了超腦。

  還好，一切都剛剛好。

  還好，還能見到桃子。

  二人驅車回家的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桃知彥撐著腦袋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封澤目光沉沉，專注開車，也沒再說話。

  直到二人回家，封澤準備下車的時候，桃知彥才忽然喊了他一聲。

  「封澤，」桃知彥蹙著眉，轉過頭，他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如果我回去了，你怎麼辦？」

  車內安靜幾分鐘。

  封澤不太想聊這個話題，他甚至都沒看桃知彥。

  沉默了半晌，他才低聲回了句：「待在這。」

  桃知彥：「......」

  待在這。

  這三個字，對方說的很輕，卻重重的砸進耳室里。

  桃知彥忽然心中一緊，像是有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抓住他的心臟！

  害得他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待在這。

  對啊，封澤只能待在這。

  桃知彥剛剛只顧著開心，忘了最重要的問題。

  如果他真的醒了，回到了屬於他的世界。

  那就意味著，他又要把封澤一個人丟在這裡了。

  桃知彥攥了下手指。

  怎麼辦？

  他忽然有點慌，一想到可能要離開封澤，胸口就憋的發痛。

  他不想分開。

  是他說的想跟對方有以後。

  他怎麼能做那個先離開的人？

  桃知彥呼吸一滯，眼睛瞬間就紅了。

  封澤頓了下才開口：「我一個人——」

  「我不走了。」對方像是不想聽他說後話，脫口而出打斷。

  桃知彥心跳很快，快到幾乎蓋過他的聲音。

  他捨不得封澤。

  真的、真的好捨不得封澤啊。

  「......」封澤心跳快了半拍，放在暗處的手忽然緊了下，而後轉頭看向桃知彥：「你認真的？」

  桃知彥這會面色很難看，甚至連嘴唇都有些白。

  眼睛閃爍，有些迫切的看著封澤。

  「桃知彥，」封澤看清桃知彥眼底的情緒，手又鬆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桃知彥腦袋也有點亂。

  他好像沒辦法做太多選擇題了。

  封澤問他：「你是不想回去，還是因為我？」

  桃知彥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但封澤懂了，他說：「因為我？」

  桃知彥抿了下嘴唇。

  封澤最怕的就是這個。

  明明那麼想回去。

  明明他的朋友都在等他。

  明明剛剛在研究所的時候，那麼開心。

  但因為不想傷害他，所以做出的讓步。

  他的桃知彥，怎麼可能因為愛情，做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呢？

  「回去吧，」封澤說，「我只是個小說人物。」

  他的聲音頓了頓，隨後長舒了口氣，在黑夜中再次響起：

  「你就當我這條故事線，最開始的設定就是BE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