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余星潤剛剛的語氣明顯的是在撒嬌。
「……好！」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余星潤的肚子上，慢慢揉起來，「可以嗎？」
余星潤有點癢，實話實說：「力道太輕了。」
林峰又緊張又心急，他完全沒辦法感知自己的力道，甚至感覺不到他的手是放在哪裡的。
「這樣呢？」
余星潤哭笑不得，他知道林峰會緊張，但沒想到他會緊張到這種程度，手壓根就沒放到他的肚子上。
那是肋骨好嗎哥哥。
他抓著林峰的手挪到自己肚子上，笑道：「還是有點輕，你別怕我疼。」
大冬天，外邊還在雪花飄飄，林峰竟然額頭滲出了細汗。
這麼簡單的事情，三歲小孩都能做的事情對他而言如此艱難。
他腦子很亂又很急，憑著記憶胡亂加重力量，他真的成廢物了嗎？
「……這樣，好些了嗎？」
余星潤有點鬱悶，至於緊張成這樣嗎？手都在抖啊，雖然還是有點輕，但不至於撓痒痒。
「嗯，好多了，很舒服，」其實不太舒服。
因為林峰的手有點不規矩，大有偏離小肚子的趨勢，而且力道實在不像是按摩，倒像是故意撩撥。
手上動作盡顯不正經，語氣卻一本正經，絲毫沒有情慾的成分。
這讓余星潤相當抓狂！
「好了，已經不疼了，」他怕待會控制不住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他一點也不想給林峰留下一個流氓的印象。
這一夜他們聊了很多，余星潤從林峰的口中第一次了解到他的媽媽是個什麼形象。
或許他是真的很想念媽媽，所以余星潤問的時候他並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問一答十。
余星潤想了一會還是把最不好問的問題問了出來，「峰哥，我聽林海以前說過，他說言心阿姨是溺水身亡的，到底怎麼回事？」
他並不是因為好奇才問這個問題，而是覺得有點蹊蹺。
上一世他和林峰就是溺水身亡，具體怎麼死的也只有他這個重生的人知道。
如果他沒有重生，那麼真相將永遠塵封，他的峰哥還要背負殺人不成同歸於盡的罪名。
林峰的媽媽也是溺水身亡，這也太巧合了。
林峰的眼睛在黑夜裡慢慢睜開，在無盡的黑暗中看向深不見底的悲傷。
余星潤知道這個問題不應該問，一來林峰那個時候只有八歲，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二來可能會讓他難過。
「對不起峰哥，我隨口問的，你不用說的。」
林峰低沉的聲音悠悠傳來，「沒事，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看見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具屍體了，臉都腫了，我當時也不知道難過，就覺得很害怕！」
「過了大概半年我才知道難過，我意識到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
後知後覺的悲傷越來越濃烈，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悲傷變成了愧疚，變成自責。
他都那麼大了，在媽媽下葬的時候竟然都不知道哭，不知道是幼稚還是愚蠢！
他越大，媽媽的樣子越清晰，和媽媽相處的日子也越來越清晰。
余星潤除了心疼還是心疼，他從小被父母寵愛著長大，他沒辦法感同身受，但是他心疼林峰。
不想讓他難過，不想讓他孤獨！
想讓他有很多很多的愛，被愛包圍著。
「峰哥，我媽人特別好，她也會疼你的。」
林峰的嘴角在黑暗中微微一揚，卻滿是苦澀，他當然知道余星潤有一位好媽媽。
他見過的，見過她對余星潤的寵溺，也見過她對林海的喜愛，林峰知道，那是愛屋及烏。
而他，可望不可及！
余星潤道：「峰哥，你不信嗎？我說的是認真的。」
只要是他喜歡的，她的媽媽也一定喜歡，林海那麼虛偽她媽媽都沒說什麼，她一定會非常非常喜歡林峰的。
林峰道：「信！我信！」
兩個人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直到眼睛實在睜不開才睡著，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被外婆叫醒吃早餐。
外婆做的早餐簡單淳樸，沒有一口上千元的燕窩，也沒有進口的麵包，更沒有新鮮的牛奶。
簡簡單單的兩個荷包蛋配外婆親手做得包子，余星潤一口氣吃了五個才覺得飽。
「外婆，包子還有嗎？我們回去的時候帶上。」
他倒是自來熟，臉皮也厚，僅僅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和外婆相處的就像親人。
林峰嘴角幾不可察的揚起一個笑容，儘管這個笑容連他自己都沒有感覺到。
這完全是神經系統自己給出的神情。
吃完早餐他們就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上了山，在一片空曠的土地旁邊余星潤停下了車。
兩個人踩著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向一個鼓起的雪堆走去。
兩個人默契的保持著沉默，林峰雙膝跪地，余星潤也熟練的照做。
沒有鮮花，沒有祭品，林峰只是把買來的冥幣點燃。
已經十七年了，他都二十五歲了，可是他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上一世他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媽媽就死了。
還好，他重生了，又有機會為媽媽燒一張紙了，最重要的是他還帶了一個人。
「峰哥，不說點什麼嗎？」余星潤把疊在一起的冥幣用棍子挑散，火星子差點飛到他身上，他下意識的往林峰身邊靠了靠。
林峰等火燃盡只剩一堆溫熱的灰燼緩緩磕了一個頭，站起身道：「每年都是那幾句話，她肯定聽煩了。」
余星潤也跟著磕頭起身，想了想道：「阿姨，今年是我第一次來看您，今後我每年都會來！」
這話著實叫人不得不揣摩，林峰尤其敏感。
他是什麼意思？意思是要和他一起來嗎？
以什麼身份來呢？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可是他真的不敢問。
余星潤心情很好，大大呼出一口氣，一團白色霧氣在面前迅速散開。
「峰哥，你帶我到處轉轉吧，我想看看。」
他想看看林峰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看看他小腳丫跑過的地方。
「好。」
林峰巴不得呢，這裡沒有人認識余星潤，也很少有人還記得他，他們可以不用任何避諱的走在一起。
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路上，時不時傳來腳踩在積雪的「咔嚓」聲，白茫茫一片潔白的世界中他們渺小，也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