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戰爭石匠從不畏懼死亡

  知曉自己丈夫竟然也參與了這件事,緹婭娜跟剛剛的皮特一樣,也是惶恐萬分,生怕這傢伙把冕衛也給拉下水。

  好在知曉國王並不追究他們的責任,她算是安心了不少。

  召集完8個連隊的無畏先鋒,緹婭娜命令兩個連隊去處理卡特爾和奧瑪家族,另外4個連隊聽從巴雷特的指揮,去查封另外四個同謀家族,她則跟隨國王帶領剩下兩個連隊前往雄都的冕衛宅邸。

  由於擔心自己家族的人,皮特也申請跟隨國王一同回自家家族,而嘉文四世和趙信理所應當要跟在嘉文三世身邊。

  李林起初不太想插手太多德瑪西亞處理叛亂黨羽的事,準備回自己房間等待結果。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嘉文三世竟然主動邀請他前去逮捕埃爾德雷德,為了防止什麼意外發生,他在算是有個保障。

  畢竟按照紐曼的說法,埃爾德雷德很有可能勾結了諾克薩斯人,況且那名冒充光照者的神秘人到現在都沒找到,必定有個十分安全的藏身地點。

  緹婭娜認為,冕衛家族的宅邸就是其一。

  綜合考慮之下,李林答應了國王的請求,隨同他們以及兩個連隊的無畏先鋒,兩百多號人浩浩蕩蕩奔向了黎明城堡的南部。

  ……

  ……

  十多分鐘前,冕衛宅邸,埃爾德雷德的房間。

  身著常服,灰白的頭髮散亂成團的埃爾德雷德在寬敞的屋子內來回踱步,神情異常焦慮。

  自從前幾日搜魔人結社的問題被調查出來,大批身居要職的長官被逮捕,埃爾德雷德就被國王免職,軟禁在自己房間內了。

  門外,有兩個盾陣16名無畏先鋒士兵24小時輪流值守,一日三餐都有專門的傭人送到,他沒一絲機會踏出自己的房屋半步。

  若非他從來沒親自面見指派過那些人做事,否則單憑一個「吐真劑」,他早就被那幫做事都做不乾淨的蠢貨給供出來,身處大牢而非自己的房間了。

  「該死該死……怎麼他媽的半路殺出一個該死的李林!」埃爾德雷德嘴裡咒罵道。

  幸好外邊的無畏先鋒知道他是大元帥緹婭娜的丈夫,即便是關係不好,對他也很尊敬,基本不會來打擾他。

  此外,埃爾德雷德還趁著無畏先鋒換班時的閒聊偷聽到,今天國王將召開堅盾議會。

  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種莫名的悸動,似乎是某種不好的預感,令他十分擔心那三個蠢貨會出什麼意外。

  尤其是有了「吐真劑」這種特別藥劑的作用下,讓埃爾德雷德更憂慮近些時日可能會有意外發生。

  到時候若是自己也暴露了,那可就全完了。

  「不行,得趕緊安排法布里切出城……」埃爾德雷德嘀咕道。

  可他也見識過李林的機械部隊,連通向奔銀河與征服者之海的下水道都有浮空機器把守,令他頗感心焦。

  隨後,埃爾德雷德看了眼屋門處,悄然走了過去。

  即便在雄都內,冕衛家宅邸也跟個小莊園似的,牆壁是由混雜了禁魔石灰粉的大理石堆砌的,不單能抑制魔法,隔音效果還特別不錯。

  為了保守起見,埃爾德雷德開門叮囑了一聲自己要沐浴,也恰好符合近些時日他洗澡的規律,讓守衛不要打攪自己。

  隨後,他輕輕反鎖屋門,先關閉並反鎖好窗子,又跑進盥洗室打開淋浴頭,然後又快步走到書架的旁邊,快速在較頂排的書上扒拉了兩下,在一塊平整的牆壁上按了一下。

  下一秒,隨著一陣「轟轟」不算大的悶響,書架旁邊的牆壁緩慢打開。

  冕衛家的宅邸本沒有密室,這是埃爾德雷德讓自己的心腹們歷經兩年偷偷鑿出來的,反正他跟緹婭娜向來分房睡,從未同居過,不用擔心被發現的問題。

  走進綿延向下的通道,他又在牆壁上按了下,身後的機關門應聲關閉,與旁邊的牆面嚴絲合縫不留任何痕跡。

  埃爾德雷德這才安心順著階梯一步一步向下,直到抵達一個面積約有30平米,黯淡無光的小房間。

  還沒等他開口,伴隨著一聲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他便感到自己脖子上突然一涼,被銳利的匕首抵住了脖子。

  「法布里切!」埃爾德雷德皺眉輕喊一聲,抵在他脖頸上的匕首這才移開,「我說了,這裡只有我才知道,你呆在這很安全。」

  「只要還在德瑪西亞,任何地方對我而言都不算安全之地。」回答他的是一道清脆的女聲。

  她操著一口流利的德瑪西亞語,甚至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雄都官方口音。

  乍一聽上去,她就像在雄都從小長大的孩子一樣,是地地道道的都城人。

  可若是心思縝密的人跟她交流,就能發現異常之處了——她的口音並不自然,甚至有種可以模仿的意味。

  其實,光從她的名字「法布里切」也能聽出些許異常。

  德瑪西亞向來崇尚優雅精緻,即便名字亦是如此。

  法布里切不光聽上去像男人的名字,而且還跟「優雅」不沾任何邊,粗獷倒是有幾分。

  埃爾德雷德走到房間中央,用桌子上的火摺子點燃油燈,照亮這片不算大,還有股下水道異味的地下空間。

  房間裡的牆壁並不平整,明顯是一錘子一錘子敲出來的。

  這裡只擺著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小的帶鎖木箱,連床鋪都沒有,只有角落裡雜亂的茅草上鋪著薄薄的床褥。

  與之相對的另一角有道不算大的缺口,由單薄的鐵擋板作為蓋子,不時傳來滴水的聲音,下面正連通著冕衛宅邸家下方的下水道。

  「我會安排你出城的。」

  埃爾德雷德臉上帶著些許嫌棄,很明顯厭惡這裡髒兮兮、還帶著下水道臭味的環境。

  不過由於他是背身,並未讓法布里切看到。

  「這話,我這些天已經聽你不下30遍了,埃爾德雷德。」法布里切的聲音清冷,「你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了,我們徹底失敗了。」

  「不!」埃爾德雷德拍了下桌子,雙目赤紅地扭過頭,壓低了嗓音,「我們還有機會……」

  法布里切跟他對視片刻,旋即冷笑搖頭,「你怕了嗎?」

  「你說什麼?!」埃爾德雷德情緒更加激動,「你怎麼敢……」

  「前些天,你還是國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仗著冕衛家族,仗著搜魔人結社特殊的身份為所欲為,可現在,你就像一條喪家之犬般可憐。」

  埃爾德雷德瞪圓了眼,額角的青筋凸顯,顯然被氣得不輕。

  「這他媽不還是你們的問題?!」他咆哮道,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聲音被上面人聽到。

  「我雖然想過讓塞拉斯帶著法師起義,但按我的想法,至少要等到拉克珊娜抵達雄都,讓她去接觸那個特殊的傢伙!

  「這樣的話,憑藉冕衛家族的身份,即使是緹婭娜也不會讓自己的侄女受到審判,這麼一來,她就會從中阻撓嘉文三世……不,按我的想法,他那時就不存在了。

  「我們年輕的王子殿下一定會下令調查法師動亂的事情,有了緹婭娜的『幫助』,剛好能跟我們撇開關係。

  「趁著這次飛翼保護神回歸,我先安排刺客刺殺國王,然後利用魔法勾起民眾的負面情緒,再順理成章將其推給法師,很完美的計劃。

  「可你們倒好,派給我的傑米拉是個廢物,用著傳說中的神器都殺不死一個年邁的嘉文三世,還被那該死的皮城佬,艾歐尼亞人抓住了……還有你!」

  埃爾德雷德漲紅了臉,攥緊拳頭錘了下桌子,「你他媽的竟敢越過我去見塞拉斯,還把他給放了出來,放出來就算了,他竟然連秘銀閣的地界都沒走出去!」

  法布里切保持漠然的神情,絲毫不受面前男人情緒的影響,「這都是蒼白女士的安排。」

  埃爾德雷德一下子噎住了,垂下了腦袋。

  過了許久,他才再次開口:「呵呵呵……蒼白女士,又是蒼白女士!自從二十年前她找上我,為的就是今天讓我的一切努力白費?」

  旋即,他猛地抬頭並向前突進,撞到沒反應過來的法布里切,攥住她的脖子死死按在牆上,有力的右手稍加用力,便令她喘息困難。

  「你現在……殺……無濟於事……」法布里切艱難說道,「事已至……此……沒有……回頭路……」

  埃爾德雷德左手一拳打在她臉側的牆壁上,發泄完心中的情緒才鬆開了她,頹廢地坐回桌前的椅子,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他問,「蒼白女士的安排是什麼?」

  法布里切沒有回應這個問題,而是徑直走到木箱前,從中取出一瓶巴掌大的不透明玻璃罐,然後重新回到埃爾德雷德身前。

  「這是……什麼?」他皺眉問道。

  「鍊金烈焰。」

  法布里切的回答令埃爾德雷德瞳孔驟然一縮。

  「鍊金烈焰」這個響亮的名頭他可是聽說過。

  這是種出自祖安,前些年應用在艾歐尼亞戰場上的恐怖化學武器。

  憑藉其極不穩定、易燃易揮發的性質,只要將其投擲出去,就會焚燒大範圍內一切物質,甚至包括岩石在內。

  即便能用大量的水勉強將其熄滅,它殘留的化學物質依舊會滲透當地的土地,造成極為嚴重的污染。

  聽說,當初對諾克薩斯進軍造成了極大阻礙和損失,來自無極村的無極劍客,就是被這種鍊金烈焰一夜摧毀。

  而在納沃利平原的戰場上這種化學炸彈也一下子摧毀了想要切斷諾克薩斯補給的納沃利游擊隊,使艾歐尼亞的抵抗軍元氣大傷。

  「你他媽瘋了嗎?!」埃爾德雷德下意識地後仰,「快把這該死的玩意拿開!」

  「這是我們唯一的退路了,埃爾德雷德。」法布里切說,「但準確來講,應該是你的。」

  「你他媽的該不會想用這個威脅國王吧?」

  「只要能逃出雄都,我有一百種方法甩開德瑪西亞的追兵,包括無畏先鋒在內。」法布里切冷然說道,「如果真逃不出去,我們就用這個,跟光盾王室同歸於盡。」

  埃爾德雷德陷入了沉默,心中卻在瘋狂辱罵眼前的女人。

  但凡按照他自己的計劃,穩妥一點慢慢執行計劃,都不會鬧到今天這種魚死網破的局面。

  想了又想,他的這番話還是沒說出口。

  就像法布里切方才說的那樣,既然已經走到這個地步,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瞅著埃爾德雷德的表情,法布里切繼續說:「所以,剛剛我才會問你怕了麼。」

  她頓了一下,「我指的意思是……怕死。」

  「自從跟蒼白女士達成合作關係,我的字典里就沒有『怕』這個字,更別提死了。」埃爾德雷德冷笑,「那你呢?」

  法布里切表情嚴肅,「我們諾克薩斯的戰爭石匠從不畏懼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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