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樣一想,水清漪便覺得心裡像有一把鈍刀子在狠狠的戳著。
壓下心裡翻湧的情緒,水清漪拉著長孫華錦的手臂朝懷裡貼。小心翼翼地,側頭靠在他肩膀上。
長孫華錦幽邃寧靜的眸子倏然睜開,背脊一僵。擺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蜷縮,薄唇一抿,撩開了車窗簾子,目光一頓:「停車。」
水清漪一怔,便看到他起身,光潔滑膩的袖擺從指甲飄曳而去。
水清漪掀開帘子,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茫然四顧間,馬車緩緩的啟動。水清漪焦急的說道:「等等。」
「郡主,公子吩咐將馬車趕走,這裡會堵著道。」車夫解釋道。
水清漪點了點頭,甩下帘子,靠在車壁上。雙手掩面,拂去眼睛裡的酸痛。她不知道該要如何去做,才能讓他相信她?
作繭自縛。
水清漪輕嘲一聲。
驀然,馬車停了下來,帘子掀開,一道涼風吹入,水清漪瑟縮了一下。就看見長孫華錦提著油包紙上了馬車,一股香甜的氣息入鼻。東西已經塞到她的手裡,水清漪一怔,呆愣的看著長孫華錦。
長孫華錦目光淡淡的掃過她,忽而,再度落在她的臉上,眸光一閃,冷峻的面容微微柔和,無奈的說道:「吃了。」
「我已經吃好了……」水清漪見他已經移開了視線,話音戛然而止。她只是草草的吃了幾口,經過一番折騰,的確有些餓了。見他如此,拆開油包紙,拿著點心輕輕咬了一口。凝結在眼角的淚水落了下來,這熟悉的味道,讓她恍然明白,方才他去了何處。
長孫華錦覺得那晶瑩的淚水,極為的刺目。終是沒有開口,闔眼靠在軟枕上假寐。
他已經許久不曾好好的休息過,曾經那些她不在身邊的日子,就怕睡過去,一睜眼,她已經成了別人的娘子。
水清漪胃口不大,吃了一塊,回頭看著他呼吸平穩的入睡。眉頭卻是緊鎖,似有解不開的愁緒。伸手輕輕撫平他眉宇間的皺褶,輕聲道:「今後你去何處,我都跟隨你。一年、三年,哪怕十年,我亦是能等。反正……還有大半輩子。」她知道她無賴了,將麵皮與自尊都撕下來扔在地上。可這都是她應該做的,因為曾經有一個人,同樣放下身段,這般對待她。
她知道,除了眼前這個男人,再也不會遇上比他對她更好的人。
良久,長孫華錦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水清漪反而不急躁了,她之前那麼激進,無非是看他冷下了心腸。可經過他給她買糕點的事情,她明白他無法對她狠心。
馬車緩緩的停下來,水清漪深深看了他一眼,跳下馬車,率先進府。
清冷的月光傾瀉在水清漪身上,粉紅的面頰似三月桃花,她下馬車的時候,吻了他的嘴角,雖然一觸即離,他微顫的眼睫觸碰到觸碰到她的臉頰。她若不走的快些,恐怕會忍不住戳穿了他,若是他惱羞成怒了,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又降到冰點,便得不償失了。
等在二門的繡萍,見到水清漪腳步輕快的走來,走上來道:「小姐,與姑爺和好了?」
水清漪睨了繡萍一眼,高深莫測道:「到時你便知了。」
繡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水清漪的笑顏上得知,這並不會是一件壞事,當即開心道:「太好了!小姐,奴婢這就去廚房準備。」
水清漪疑惑的看著繡萍。
繡萍解釋道:「姑爺大約還未用膳,等下小姐給姑爺送膳食,定會重修舊好。」
水清漪眉眼舒展開來,頷首道:「依你。」
……
長孫華錦進府,門仆上前通報:「大人,無雙公子來了。」
「嗯。」
長孫華錦去了前廳,無雙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的盤腿坐在太師椅中。
聽到腳步聲,無雙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你的要求。」
「斷續膏。」長孫華錦直接提出要求,花千絕的腿一天不好,他在水清漪心中的位置不會消減一分。他放縱了三年,已經是極限,再不能多了。
無雙倏然抬頭看向長孫華錦,他面沉如水,微挑的眉梢稍顯凌厲,目光堅定不容置喙。無雙無奈的說道:「我沒有。」斬釘截鐵的補充道:「這世間恐怕也沒有了。」
長孫華錦手一頓,那麼花千絕的腿,再也沒有好的可能了?
「他的腿,還有其他方法能夠醫治?」
無雙神色複雜的說道:「他用斷續膏的時候,骨頭已經接好。但是宮中那場大火,他不但下地,還折騰了一段時間導致錯位,沒有及時的接骨,如今已經有一點彎曲,無法使力。而且,他的右腿神經被長久受到壓迫,有一些壞死。他能夠完好行走的可能……為零。」
這些話,只有他與花千絕知曉。
今日多上一個長孫華錦,再無其他人知道。
花千絕不想增加水清漪的心理負擔,所以決定隱瞞她。
長孫華錦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那樣風華絕代的一個人,一輩子只能在輪椅上度過,未免太過殘忍。
「她求的那個方子,可有成效?」
「藥效等同斷續膏,甚至勝過了斷續膏,可其中幾味藥,卻是極為的難得。它被南州國皇室深藏,歷代皇帝保管。如今南州國內訌,除了年邁的皇帝,他唯一能繼承皇位的子嗣已經病死,朝堂亂成一團。」無雙隱晦的說道。
長孫華錦明白無雙的意思,皇室血統已經斷絕,其他朝臣起了異心。老皇帝一死,恐怕那幾位傳承的藥便會下落不明。
無雙見長孫華錦明白了過來,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意:「南州國皇室血脈不曾斷絕,莫要忘了魅王與福安郡主。論起資格,無人比魅王更合適。」
無雙無疑給長孫華錦出了一道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