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漪緘默不語,馬車不曾停穩,便急著要下去。可卻忘了,她連站都站不穩,如何走?險些栽倒在馬車下,嚇得長孫華錦臉色微白,緊緊的攥著她的手,拉拽進懷中。
「抱我進府。」水清漪心裡只有大夫人的事,其餘一片空白,恨不能剁了水守正那個畜牲!
水府里,仿佛籠罩了一層陰霾,氣氛凝滯昏黑。
大夫人的院落里,傳來哀慟的哭聲。撕心裂肺,直擊穿眾人耳膜。
水清漪卻能從那悽然悲滄的哭聲中,聽出大夫人的絕望。
水清漪心緊緊的揪成了一團,進了屋子,便是濃重的血腥味。水守正獨自一人站在屋外,水清漪伸手狠狠的掌摑他一耳光,寒聲道:「你暫且等著!」
陰厲的聲音,使水守正心下一震,無邊的寒涼從心底升起,泛起了畏懼。捂著震麻的臉,看著長孫華錦抱著水清漪要進內室,開口道:「男子不可進那污穢之地。」
水清漪替大夫人感到悲哀,他竟是因著這可笑的理由,即使孩子沒有了,他都不曾進去看一眼。亦或是,安撫喪子的大夫人。
長孫華錦腳步不停,將水清漪放在床榻邊的繡墩上,便走出了內寢。
內寢里,地上跪著李媽媽與大夫人身旁伺候的兩個丫鬟,全都面容悲戚,屋子裡的空氣都流動著悲傷與絕望。
大夫人披頭散髮,穿著底衣,哭得悲痛欲絕。手裡抱著用襁褓包著的孩子,臉完全被蒙在襁褓里,一點也看不到。
「母親。」水清漪輕輕的喚著大夫人,伸手想要抱孩子,卻被大夫人躲開,陰戾的瞪著水清漪,水清漪只覺得那眼神冰冷得令她遍體生寒。
「清兒,我的孩子……他沒了!」大夫人聲音悽厲如鬼,眼睛通紅得幾乎要泣出血。
水清漪擁著大夫人,安撫的說道:「母親,他只是去和他姐姐做伴了,不會孤獨。您莫要壞了身子,會有一個與您有緣的孩子。」
大夫人眼底閃過陰狠:「是那個畜牲害了我的孩子!若不是他,我的孩子還有幾月,便能安然出生,我定要他給孩子償命!」大夫人魔怔了一般,吶吶自語道:「不!死了太便宜他了,我要他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字字句句從牙齒里磨輾而出,陰森瘮人。
水守正聽到大夫人的話,攏在袖中的手一抖,看著長孫華錦陰寒的面容,笑得若無其事道:「這個賤人她瘋了,是個瘋婦!」
長孫華錦低低一笑,眼底光芒大盛,讓水守正後背發寒:「水老爺認為她瘋了麼?可知她為何而瘋?」
水守正嘴裡發苦,捏緊了手,是這隻手推了她。看著她滾落下去,他後悔了,可是來不及救她!當聽到生出來的是個男孩,他更是悔青了腸子!
屋子裡陰風陣陣,白熾的光照在他的後背,如芒刺背。冷汗洇濕了衣裳冰冷的涼意直冷到了心底,牽強的笑道:「我豈會知?她拿腹中的孩子要挾我,我不依她她就自己滾下了閣……」最後一個字,看到如厲鬼一般的大夫人,卡在了喉中,再也吐不出半個字!
「你將方才的話,再說一遍,我不曾聽清!」大夫人懷裡緊緊的抱著孩子,忽而沖水守正一笑,緩緩的走到他的身邊,對著他掀開襁褓,溫柔的說道:「你看,他長得多漂亮,多像你。你說,他會不會怨恨你剝奪他活下來的機會,日日去找你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