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永慶街尾深處停了下來,水清漪掀簾望了一眼四周。清清冷冷,並沒有行人,街道卻是灑掃得極為乾淨。
常德破天荒的將木梯搬放好,面色也稍稍緩和了許多,恭敬道:「世子妃到了。」
水清漪緩緩的步下馬車,常德已經上前叩門。
穿著灰布褂子的小童打開門,瞧見常德皺眉道:「公子在煉丹,不見客。」瞧著水清漪極為面生,思索了一番,便知曉她的來路。
常德瞅了水清漪一眼,抵著小童即將關上的門:「你去稟報。」難得世子妃心裡記掛著世子爺,怎得能無功而返?
小童沉吟了半晌,請他們進去,轉而去了藥房。
宅子是兩進兩出,空曠的庭院裡擺滿了幾個木架子,木架子上擱著盛滿藥草的簸箕。「你回去護著世子爺,事情辦妥了回來接我回府。」
常德詫異的看著水清漪,心知世子爺的事情極為棘手,可是這樣扔下她,出了事兒世子爺豈不是又要勞累奔波?
「這裡是無雙公子的院落,你該放心才是。」水清漪看出了常德心中所想,嘆道:「我不四處亂走。」
常德想了想,叮囑道:「那行,待會我來接你回府。」說罷,便轉身離開。
水清漪順著小童離開的方向緩步走去,腳踝陣陣的抽痛,興許扭傷了。一瘸一拐的走到藥房前,恰巧小童走出來:「公子請你進去。」
水清漪頷首,進了藥房。
藥房中堆滿了藥材,一襲灰色布衫的青年男子,坐在藥爐前,朝爐子裡添加藥材。須臾,攪拌了一下爐子裡的藥材,皺了皺眉,頃刻全都倒在了一個裝廢棄藥材的缸中。伏案將寫下來煉丹添藥材的步驟,重新排列。
水清漪顧自在椅子坐下,安靜的等著無雙做好手裡頭的事。
大約過去一個時辰,無雙疲乏的擱下狼毫,適才想起屋子裡有來客。側目望去,女子臨窗而坐。衣白如雪,身上星星點點染著血跡,不顯狼狽,通身透著淡雅清貴。袒露的手臂,宛如玉色入骨,晶瑩剔透。烏髮蜿蜒垂落,猶如潑墨,映襯得她的面色蒼白近乎透明。
水清漪察覺有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側頭看來,見無雙已經忙完。低聲道:「公子可有空閒?」
無雙漫不經心的瞥了她一眼,弓身收惙腳邊散亂的藥材。曼聲道:「世子妃造訪,不知有何事?」
水清漪伸手,掌心躺著一顆碧綠藥丸:「這藥治何病?」
「寒毒。」
水清漪目光幽動,波光熒熒,笑容里蘊含著一絲不易捉摸的意味:「他寒毒發作極有規律,近來常常吃這藥丸,怕有其他作用吧。」
無雙幽然冷笑,不以為意道:「他寒毒已入心肺,時日無多,你知曉這藥丸的用處,又有何用?不過是做無用功罷了,何不勸解他隨我一道去長留山。」
水清漪心中一驚,毒入肺腑,藥石無醫。
她一直以為,他的病在漸漸的好轉。
「可有解?」
「三成把握。」無雙冰冷麵癱的臉上,染著淡淡的清愁。他是一成把握也無,修書給了師傅,他也不過三成。「拖下去便一成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