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華錦目光晦澀的盯著濃稠黑色的藥汁,熟悉的藥味縈繞在鼻端,薰染他漆黑的眸蒙上了一層薄霧,高深莫測。
水清漪嘴角彎彎,含笑的凝視著長孫華錦。見他許久都不曾飲下去,看了一眼藥汁道:「怎麼了?藥汁有問題?」從袖中掏出一個錦囊,拿出一根乾淨的銀針在藥汁里試一試,並沒有變色。眉宇不禁舒展:「幸而沒有動手腳。」
長孫華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仰頭飲盡。這碗藥沒有毒,可裡面補氣養血的黃芪與人參,對他來說卻猶如劇毒之物。
水清漪看著藥碗裡面的殘渣,笑容滿面:「你手足時常冰涼,大夫說是氣血不足,多多進補,好好將養便會好。」
長孫華錦薄唇抿成一線,不去猜測她有幾分真心,帶著什麼樣的目地。只為她這一刻的關切,就算是毒藥,他亦甘之如飴。
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虛咳了幾聲:「時辰不早,明日便回府罷,早些休憩。」長孫華錦交代了一番,去了淨室洗簌。
二人躺在床榻上,水清漪睜開眼,望著白羽鮫紗帷帳。耳畔是他平緩延綿的呼吸聲,似乎累極了,已經沉沉的睡去。水清漪側身下榻,穿好外裳,去了書房。點燃火燭,將長孫華錦擱置在書案上的帳目,一一翻看對帳。
天色微亮,晨光破曉。
水清漪揉了揉酸脹的脖頸,合上最後一本帳目。經過這一夜的對帳,她對莊園裡的景況大致了解。起身去了屋子,看到長孫華錦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水清漪拿著絲帕替他拭去,輕聲喚道:「夫君,夫君。」
長孫華錦雙手緊握成拳,眉頭緊皺,面露痛苦之色。仿佛做了噩夢,在睡夢中掙扎。驀地,聽到水清漪的輕喚聲,霍然睜開眼。眼底布滿了血絲,顯然一夜不曾睡得安穩。
「做噩夢了?」水清漪憂心的詢問道。
長孫華錦久久盯著她,清澈而茫然的眸子逐漸幽邃,手搭在額上垂了幾下,啞聲道:「不妨事,夢境與現實相反,你無須擔憂。」疲倦的起身,一隻柔軟的手握著他的手臂,拉著他起身。
長孫華錦一怔,看著她將白色錦袍展開,替他更衣。「我自個來,你先洗漱。」
水清漪臉上染著淡淡的笑,並沒有因他的拒絕而放棄。搖頭道:「你是我的夫婿,伺候你衣食住行本就是我該做的,你要儘快習慣才好。」
長孫華錦心中一震,眼底染著濃濃的笑意。她面容嬌俏,粉面含羞。兩頰似塗抹了薄薄的胭脂,宛如雲蒸霞蔚的華光,迤邐動人。
心中微動,拉著她的手在銅鏡前坐下。「自新婚起,不曾見你畫眉。」細細的為水清漪梳洗,一手輕抬她的下顎,一手執著眉筆細細的為她描眉,神情極為認真專注。
水清漪望進他如墨玉般愧麗的眸子,捏緊了手絹,二人距離很近鼻息相融,心裡有些微的不安。「我不喜畫眉。」話落,屋子裡陷入靜默之中,只餘二人輕緩的呼吸聲。
長孫華錦仿若未聞,神態認真,描完最後一筆,緩緩的直起身。細細的端詳一番,面容柔和,唇畔含笑。輕輕挽起她那烏黑如瀑的青絲,白玉釵別在發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