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裡頭的人都是人精兒一般,見舒雅在長孫華錦跟前獻殷情,又不曾遭受他的厭煩。而自己與他的關係倒是不怎的親近,心思活絡的人,自然會向著舒雅,好為日後鋪路,倒也方便了舒雅辦事。
只是,她終究太過心急了!
「常德,你可得想仔細了。舒姐姐那會子正在整理書房,怎得去了庫房通知你?」水清漪微挑著眉梢,凝在舒雅身上的視線,透著瘮人的冷意。
舒雅禁不住的打了寒顫,揪著手中的繡帕,不敢直視水清漪的眸子。咬著唇道:「雅兒整理好書房,去回稟世子爺的時候,看著世子爺與世子妃在用膳。世子爺說回門禮清點好了,恰好雅兒記起世子爺吩咐常德清點,隨後又見常德出去了一趟,怕待會耽擱了時辰,便去催促了常德,誰知沒有幫上忙,倒是弄巧成拙了。」抬著頭,淚眼婆娑的看著水清漪,『撲通』跪在地上,啜泣道:「世子妃,都是雅兒不曾弄清原委,犯下了大錯。雅兒甘願受罰!」
水清漪巋然不動,面色冷清,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冷眼看著梨花帶淚,滿臉悔恨的舒雅。
眾人看著這一幕,心想舒雅也是好心辦了壞事,可水清漪卻太過鐵石心腸了!
「哎呀!這都是一家人,哪能鬧得個仇人一般?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何況舒小姐也是為了世子妃考量,關心則亂罷了!」江氏出來打著圓場,卻也讓眾人覺得水清漪不大度寬容。
「舅母說的是,清兒被舒姐姐這陣仗給嚇著了,一時沒有緩過勁來。都是一家人,哪裡有什麼不能體諒的事兒?大家都瞧在眼底,不知道的看著這架勢,還以為我把舒姐姐怎麼著了呢?」水清漪臉上溢著一抹輕笑,攙扶著舒雅起身道:「但是這事兒可大可小,不管輕重,都關乎著兩家的顏面,勢必要問清楚。有些時候我說話或許有些咄咄逼人,還望舒姐姐要體諒一二。」
舒雅臉色煞白,驚慌的看著長孫華錦,一雙翦水秋瞳盈盈漾著水波,楚楚動人。
水清漪見她這矯揉造作的模樣,溫柔的替她攏了攏散亂的發,笑道:「別緊張,只是問你兩個問題。」
舒雅手指絞的發白,見長孫華錦沒有任何的表示,低垂著頭牽強的笑道:「世子妃有什麼問題問便是,雅兒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卯時三刻,你在何處?」水清漪臉上的笑容不達眼底,從舒雅接近長孫華錦反常的行為開始,她便讓牧蘭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舒雅面色不變,溫順的說道:「在下人房休息,卯時四刻起身,便急忙收惙著趕過去幫忙。在半道上碰到了世子爺,也就是那時候見到世子爺吩咐常德去清點回門禮。而雅兒正巧識得幾個字,聽命去書房整理帳目分類。好讓世子妃一目了然,免得對帳時多費些時辰。」說罷,看著眾人沉默,慌忙說道:「你們不信可以問常德與世子爺。」
常德點了點頭,一切都如舒雅所說。
水清漪聽著舒雅條理清晰的解釋,又有人在場作證,完全撇清了她的嫌疑。微轉著眸光,掃向眾人說道:「可據我所知,阿香不識字,與你關係有點親近。家裡來了書信,她怕去晚了你與我一同回了侯府,便算著你平日裡起床的時辰去尋你。可你並沒有在房間裡,阿香出來後碰見了我的乳母魏媽媽,魏媽媽識得幾個字,便替阿香看了信。」
舒雅臉上最後一絲血色褪盡,她沒有想到阿香會去尋她。怕是阿香感激的時候,向魏媽媽說漏了嘴,道出她不在下人房中的事。莫怪水清漪會問的那樣仔細!
「不!我沒有在回門禮動手腳!」舒雅大聲的開口解釋,生怕會被誤解了!可她先前說自己在下人房,如今被水清漪道破,即使她沒有,怕是也難以讓人信服!因為當真沒有的話,為何要撒謊?
大夫人似笑非笑的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訕訕的別開頭,她讓舒雅去王府,那是膈應水清漪。另外又覺著舒雅孝順懂事,是自己人,若是得了寵,她也能跟著沾光兒,可誰知卻是個禍害!沒有勾引上長孫華錦,反倒是害得侯府讓人瞧了笑話!
隨即,又記起水清漪說舒雅為了討好長孫華錦,竟然將她要了許久的玉麒麟給白送了長孫華錦,且沒有得到任何的好處。
想到此,肝火旺盛,立即掉了臉子道:「你若沒有做,緣何撒謊?」
舒雅『撲通』跪在地上,磕頭指天發誓道:「婆母,雅兒感激您的收養之恩,怎得會做出令侯府丟臉的事?雅兒是冤枉的,婆母……婆母您都不信雅兒麼?」舒雅心涼了半截,她所有的依仗就只有老夫人,若是老夫人都對她離了心,日後怕就當真是做一輩子的賤婢了!
「哦?不是你?」水清漪一步一步,走到舒雅的身後,裙裾掠過光潔的地面,青磚地面被鮮紅的裙子映襯得一片紅光,淡化了舒雅磕在青磚上的血跡。「那你去了何處?」
舒雅動作猛然一頓,解釋的話語被卡在了喉間,一時失語。
見狀,眾人全都凝神看向舒雅,等著她接下來說的話。屋子裡,一時間寂靜無聲。只有微風吹拂著紗幔,摩挲著屋中盆栽枝葉的沙沙聲。
舒雅緊緊的捏著拳頭,咬住紅唇。嬌艷欲滴的唇瓣,霎時褪盡了血色。眼底閃過掙扎,她若是全盤托出,等待她的便只有死路一條。若是她沉默承認了她在回門禮上動了手腳,就算不死也會被驅逐出王府。
「記不得了麼?」水清漪蹲下了身子,關切的說道:「不急,你慢慢想,若是想不起來……我便讓人幫你一起想。」
舒雅驀地看向水清漪,心底驟然一驚,她到底知道了什麼?還是在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