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漪就著他身旁的圈椅坐下,看著他遞過來的帳目,順手翻開。泛黃的紙張上有著幾種墨跡,其中備註的是新筆跡,殘留著淡淡的墨香。心神一動,莫非他方才就是在整理帳目,詳細的備註好,免得她會看不懂?
怔愣的看著他,正欲開口,便聽到常德道:「皇貴妃意識事態不妙,便在安仁宮小產了。」
水清漪沒有想到關鍵時刻,玉媚兮流掉孩子自保,也要拉著莫婕妤墊背。
「安仁宮住著莫婕妤。」水清漪見長孫華錦蹙眉,開口解釋。
「太后娘娘等著抓貴妃的把柄已久,立即讓太醫去替貴妃診脈,貴妃並沒有懷上龍嗣。太后娘娘治了貴妃欺君之罪,礙於皇上的庇護與王妃的求情,剝奪了她手中的鳳印,連降三階。」常德冷漠的看了水清漪一眼,詢問道:「可要助貴妃?」
「不必理會。」長孫華錦疲乏的靠在椅背上,目光詭譎而冰冷。
水清漪怔怔的望著他的雙目,這樣冰冷的目光,似乎有種久違的感覺。忽而,他舒展著手臂,寬厚的手掌落在她的頭頂,輕拍了幾下:「莫要分心,這一堆帳目回門後就要用。」
水清漪看著堆疊高高的幾摞帳目,嘴角微顫,即使她今夜不眠,也不能夠看完。
當下也沒有心思想著宮裡頭的事,若是不能處理好,王妃便有由頭說她勝任不了,便會剝奪了她管理帳房中饋的差事。
長孫華錦淡漠的睨了眼常德,常德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書房裡霎時安靜了下來,只有水清漪翻閱帳目紙張的沙沙聲。
長孫華錦看著她熟練的挑出錯處,在帳目條理不清晰下依舊能夠精準的算出盈利與虧損,亦或是做的假帳,似乎對王府的帳本了如指掌。
眸色漸深,隨手拿著一本,與她一同對帳。
時間靜悄悄的過去,轉眼間,便到了用晚膳的時辰。
水清漪擱下狼毫,揉著酸痛的脖頸,看著桌子上點燃的燭火,微微一怔,沒有料到這麼晚了。側頭看到正俯首對帳的男子,心中詫異,他那邊堆疊的兩摞帳本顯然是看完的。隨手看了一下,都如他給她的那本差不了多少。心想難道他不打算喚她對帳?只是她來了書房,適才讓她對帳?
「我若不來,你便自己看了?」水清漪脫口而出道。
長孫華錦聽到她開口,側目望來,看著她眼底的迷茫與不解,莞爾道:「今日不會喚你來,待回門回府再交代你。」
「回門回府不是要交帳了?」水清漪說完就後悔了,他話里的回門後帳目要用,並不單指回門回府當天那日就要!
心裡有些惱,怎得就信了他的話?
長孫華錦看著她慍怒的繼續翻開帳本,眸子裡閃過一抹柔光,正欲開口,門扉被敲響。
繡橘推門而入,看著坐在一起的二人,眉開眼笑。絲毫沒有察覺到氣氛的微妙:「世子爺,世子妃,王妃方才請人來喚您們去前廳用膳。」
水清漪有些詫異,王妃為何喚他們過去一同過用膳?
隨即,想到常德的話,王妃今兒個進宮給皇貴妃求情。難道是為了皇貴妃的事情?
「我先回去收惙一下。」水清漪想起頭髮還是鬆散的披在身後,對長孫華錦說了一句,就回了屋子。
兩人一同去了前廳,桌上已經上了菜,王妃端坐在一旁,臉色冷沉。見到二人,不咸不淡的說道:「快坐吧。」
長孫華錦與水清漪二人面面相覷,在王妃對面坐下。
桂媽媽盯著水清漪看,見她沒有任何的反應,便忍不住開口道:「世子妃,宮裡的嬤嬤沒有教導您禮儀?」
水清漪自然明白桂媽媽說的是什麼,她作為兒媳,自然要在一旁伺候王妃用膳。可在她過門的時候,王妃便不用她立規矩,分開用膳。如今突然給她立規矩,怕是皇貴妃與她說了一些什麼話。
長孫華錦適時的開口道:「王府沒有立規矩的習慣,我便讓教習嬤嬤去了這一條。」
桂媽媽兩眼一直,在長孫華錦冷淡的視線下,垂下了頭。「世子爺,您也莫怪王妃突然讓世子妃立規矩,而是今兒個王妃受邀去了鎮西侯府,人家媳婦都站在身後伺候著。便有人諷刺咱們王府家大業大,卻是個沒有規矩的,王妃心裡憋了一股子氣,便想讓世子妃伺候一回,日後有人問起,也能夠說上世子妃一兩句好的。」
王妃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咱們王府在帝京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在外邊,府裡頭的規矩倒是不如小門小戶。讓他們好一頓笑話,倒也連累了清兒的聲譽。」
「不急於這一時,清兒看著堆積如山的帳目,便對了一日的帳,如今也累著了。明日還要回門,日後在給母妃立規矩。」長孫華錦不冷不淡的駁回了王妃的話。
王妃心中不滿,可那句回門卻是讓她無話可說,免得旁人以為她苛刻了新婦。
「今日兮兒被莫婕妤害得流產,太后早已看她不順眼,便讓心腹給兮兒診脈,咬死說兮兒是假懷身孕,犯了欺君之罪。倘若是假懷身孕,兮兒又怎麼得會大傷了身子骨,日後不能夠再有身孕?可太后在宮中素來隻手遮天,也怪兮兒不聽話,得罪了太后,才落得這樣的地步。你素來得太后喜愛,進宮與太后說幾句好話。畢竟兮兒是王府出去的人,出了這樣的事兒,旁人笑話的是王府。若是一個女子都護不了,日後咱們王府怎得在帝京立足?」
「是真的便假不了,太后也不是蠻橫之人。」長孫華錦擺明了態度,不會參與。
王妃似笑非笑的看著水清漪,冷笑了一聲:「若是有人煽風點火呢?清兒今日與太后聯手對付了兮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