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會客在正大院,是棟兩層樓的中式建築,挑高極高,大廳正前方是一塊黑紫檀木雕刻而成的飛龍,數十位能工巧匠嘔心瀝血耗費了兩年時間打造出來的藝術品,氣勢恢宏極具壓迫感。
抵達正大院,金鯉池畔停泊著三輛豪車,一輛惹眼的電鍍銀McLaren Senna是宿燕的座駕,另外兩輛看車牌是世家之一待家的車,待家維穩,其家族歷史能與傅家分庭抗禮,輸在太穩,沒有野心,從未達到鼎盛。
待家現任家主待和同與傅家現任家主傅謹言近日一起去了A國出差,他的原配夫人聞橋霜與解春是故交好友,雖後來與待和同離婚兩人依舊情同姐妹時常相邀出遊,其中一輛車就是她的。
可是——在卿未休的印象中,聞橋霜生的是個男的啊……比自己大概小了有八九歲,小時候經常來傅家玩兒,然後被自己捉弄哭,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自己捉了只毛毛蟲逗他,結果他哭了好久。
後來是傅青楓出來安慰他,那時候自己還是說他是娘娘腔來著,讓傅青楓不要管他。
在這個小娘娘腔六歲的時候,待和同與聞橋霜離婚再娶,續弦夫人甘桐君育有一子,也是個男的,這待家怎麼著都沒有女兒啊。
「這個、那個……」卿未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語塞著下了車最終問道,「待家,有女兒嗎?」
聽到這個問題傅青楓一愣:「待月明就是啊。」
「小明不是男的麼!?」
「……原來,你一直以為她是男的,啊……」
「臥槽,他是女的嗎?啊!?」印象中他明明是個小男生啊,不論從外表還是穿著,他怎麼看都是男的吧,誰家女孩子穿個汗衫褲衩兒板寸啊。
突然就明白了他為什麼從始至終都沒有想出那位青梅是誰,合著是他把人家的性別給錯認了,傅青楓不知道該怎麼說,搖了搖頭撇下他往裡走,卿未休持續懵懂跟在他身後,幼時玩伴竟然變性了,他一時難以接受。
屋裡聽見聲音跑出來的宿燕抬手和傅青楓打了個招呼,看見他身後瞠目結舌的卿未休,朝著傅青楓問道:「他怎麼了?」
「他——」傅青楓哭笑不得,「他一直以為月明是個男的。」
「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仍舊無法接受現實的卿未休反駁道,「這絕對是個玩笑,我寧可相信待家有私生女。她人在哪兒?我眼見為實。」
「洗手間。」宿燕手指身後,掃了眼卿未休,走到傅青楓身旁小聲道,「她生理期有些難受,你等下照顧著點兒。」
「好,你有心了。」傅青楓點頭,轉頭看向卿未休,「別愣著了,進去看看唄,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三人進屋,解春和聞橋霜坐在一起熱絡地聊著,身前茶几上擺著四盞熱茶,聞味道應當是太平猴魁,頭泡高香,二泡味濃。
相互之間打過招呼,侍女端出兩盞新茶奉在兩人身前,解春和聞橋霜聊著的都是女人間的話題,宿燕能夠插上兩句話,傅青楓和卿未休只配坐在邊上喝茶,一邊喝茶一邊轉頭望向洗手間的方向。
倏然高跟鞋的聲音出現在偌大的廳內,回首望去,一抹曼妙身影優雅踱步而來,蜀錦旗袍勾勒出來者玲瓏曲線,雙腿筆直腰肢纖細,抬腿扭腰風姿卓絕亭亭玉立,挺胸昂首落落大方盡顯大家閨秀的端莊氣質。
長發盤起,珍珠髮簪插在發間,耳畔落下兩縷慵懶的碎發,耳垂上墜著一對相得益彰的珍珠耳釘,皓臂抬起,腕間佩戴著一枚透亮的玻璃種翡翠鐲,十指纖纖撫過碎發,眉目傳神顧盼生輝。
素淨又不失明媚,她笑著,笑時兩顆犬牙格外醒目。
「歡迎回國,好久不見。」傅青楓起身迎上,待月明把手輕輕搭在他的手心,他欣賞著她的衣著不吝誇讚,「又漂亮了。」
「衣服襯的。」她大方地撫過蘭花扣上掛著的白玉壓襟的翠色流蘇,「你眼光很好,這塊料子我喜歡得很,愛不釋手。」
「就知道你會喜歡,我那裡還有塊雲錦的,到時候送你。」
「好啊,到時候我想制一件馬面,肯定好看。」
兩人竊竊私語聊著,回神時發現其餘眾人正望著自己這邊,尤其是卿未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那張臉,眼中詫異,震驚,不敢置信。
見狀待月明害羞地往傅青楓懷中倚靠,怯怯道:「你們不要盯著我看嘛,我會臉紅。」
極度配合的解春和聞橋霜露出一個心知肚明的表情,相互對視,轉過頭拿起茶盞隔空對了對,宿燕裝模作樣地喝了口茶,悠哉悠哉地倚靠在椅背,看向門口那株君子蘭隨風搖曳的細長枝葉。
唯有卿未休一錯不錯的持續盯著待月明。
須臾待月明從傅青楓懷中出來看向卿未休,她的眸子是黑色的,讓人輕易無法看透,忽而她嫣然一笑,溫婉道:「好久不見,未休哥哥。」
——
這餐家宴卿未休食不知味,他看著那張與聞鶯一模一樣的臉如鯁在喉。
「我喜歡吃堅果,尤其是杏仁。」待月明接過傅青楓遞來杏仁豆腐,拿起銀質甜品勺挽起一小塊含在嘴裡,「在學校里,如果短期內有音樂會演奏或者音樂劇表演就會吃杏仁,控制體重還能保持營養。」
原味杏仁放在嘴裡細細咀嚼會嘗到一絲回甘,很淡。
「自律好,但是月月。」解春露出長輩循循善誘的神色,嚴肅中不失溫柔,「妄自菲薄可不行,你太瘦了。」
「那怎麼辦呢。」待月明回以個憨笑,自問自答道,「那只能多來解阿姨家裡蹭飯了,老宅的飯我可是想念好久了。」
「想著來就多來,把青楓也一起叫上,他自從你出國之後也搬出了老宅,要不是我喊他回來,他都不記得有這個家了。」
聽到自家老母親開始揭自己老底兒,傅青楓忙不迭自證道:「我那是忙的,公司業務繁忙,想回來吃頓飯也是有心無力,忙……」話間他把手放到桌下挪到卿未休大腿上捏了一把,「卿特助和家主夫人證明一下,我是真的忙,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