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吹了一聲口哨,鄙視地望著那幾個小流氓:「搶這種小孩的錢,你們這幾個孬種要不要臉?」陳興在他們混混界可是響噹噹的人物,原因無他,他打起架來從來不要命,誰敢惹他就是往刀尖兒上撞。
那幾個傢伙被陳興的氣勢所震懾,灰溜溜地跑了。張蘭心鼻青臉腫地撿起掉在地上的書包,挑釁地望著他。他卻好像沒有聽見一樣,自顧自地說:「你的錢以後就給張蘭心吧。」
張蘭心氣得七竅生煙,當下什麼都不再想,將張蘭心那碩大的書包高舉過頂,狠狠沖他砸了過去。「砰!」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張蘭心不敢回頭看,也不敢去撿書包,扭頭就跑。
回到家,張蘭心自然是被老媽狠狠教訓了一頓。第二天,張蘭心灰頭土臉地去學校,卻聽到了一則爆炸性的新聞——揍人無數的陳興昨天居然被人揍了,而且還極其狼狽,扭傷了腿,人還被壓在摩托車下起不來,許多路過的學生都看到了。
更驚悚的是,陳興平時在學校樹敵無數,這次他陰溝裡翻船,聽說那些和他有仇的流氓今天約他決鬥。聽班上的男生興奮地說,那些人今天是鐵了心要打死他。
張蘭心的心裡很忿忿,同時也很愧疚。忿忿的是他害張蘭心丟了書包,而愧疚的是,張蘭心似乎讓他陷入了大麻煩。他們打架的時間和地點在學校里不脛而走,不是為了前去圍觀,而是要避而遠之。張蘭心留了個心眼,暗暗記下時間和地址。雖然他說張蘭心是小孩,但張蘭心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當然了,張蘭心自以為自己的力量,成功救下陳興的可能性比較小,所以張蘭心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等他們開打一個小時後再過去。等張蘭心走到學校廢教學樓的時候,暴力已經結束。張蘭心遠遠地就看到了陳興,他顯得很是狼狽,衣服上破了好幾道口子,臉上也全是傷口,鼻青臉腫。
情況比張蘭心想像中的要好一些,張蘭心原本是來給他收屍的,但現在看來,他給張蘭心的收屍的可能性比較大。他手裡拿著一根又粗又長的鋼管,雙眼充血地望著張蘭心。張蘭心嚇得小心肝生生一抖,兩腳一蹬就要跑路,他卻突然晃了兩下,倒了下去。
張蘭心慌了神,連忙奔了過去。他並沒有暈過去,只是腳傷得很嚴重。張蘭心掏出早就從醫務室拿來的碘酒給他上藥。他有些訝異地看著張蘭心,似乎是沒想到張蘭心還會帶這種東西。
「哼,張蘭心是做了兩手準備,棺材也備好了。」張蘭心氣哼哼地說。他瞪著張蘭心:「誰要你假好心,如果不是你,我會這個樣子嗎?」
「誰讓你叫我小孩了,自己缺德沒眼光,打你是應該的!」張蘭心毫不示弱地回瞪他。他繼續瞪著張蘭心,倒是任由張蘭心折騰他的傷口。張蘭心笨手笨腳的,他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只是看了張蘭心半天后說:「幹嘛要幫我?」
張蘭心一愣,一時答不上話來。半晌,張蘭心才粗聲粗氣地說:「我的書包還在你那兒呢!」
陳興大約有一個星期沒來學校,張蘭心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然而,一個星期後的一天,張蘭心背著書包回家的時候,他騎著摩托車突然擋在張蘭心面前。
「幹嗎?」張蘭心皺起眉毛看他。
「上車。」他乾脆地說。
「為什麼要上車?」張蘭心依舊皺著眉頭。
他別開了臉,半晌粗聲說:「順路,送你回家。」
張蘭心一愣,然後回過神來,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你什麼意思?」他在後面說。
張蘭心一面走一面往回喊:「你那車太危險啦,一書包就能砸倒。」
最後張蘭心也沒坐上他的車,他大概是覺得張蘭心的話侮辱了他,又礙於張蘭心的救命之恩,不好發作,於是就騎著摩托車從張蘭心面前跑了。但是,第二天,他又出現了,而且這次換了一輛自行車。他坐在自行車上,一隻腳撐在地上,對著張蘭心說:「上車。」
張蘭心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反正最後張蘭心就是坐上去了。從此,這一坐就是一年。
直到這天,張蘭心愣愣地看著躺在床上的陳興。他的臉色蒼白,緊閉著雙眼,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張蘭心無法相信,那個曾經痞痞的、總是充滿鬥志的陳興,此刻竟然會如此脆弱地躺在這裡。
張蘭心回想起點點滴滴,那些爭吵、那些誤會、那些共同度過的時光,都仿佛變成了此刻張蘭心心中最珍貴的回憶。張蘭心不知道他是否能挺過這一關,但張蘭心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會陪在他身邊,直到他醒來。
所以她又拐回了醫院,因為她想要陪著他。
張蘭心意識到,她們每一個人都應該珍惜身邊的人和事,因為生命無常,她們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而陳興,他就是張蘭心生命中的一道光,無論他此刻是否能感知到張蘭心的存在,張蘭心都會默默地守護著他,直到他重新站起來的那一天。看著他眼皮微微顫動,隨後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似乎還沒有完全從沉睡中清醒過來。當張蘭心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他的迷茫似乎又加深了幾分。
張蘭心靜靜地看著他,只見他的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仿佛在努力適應周圍的光線。突然,他的身體猛地一震,那雙好看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仿佛點亮了整個病房。
「你醒了,要不要我去叫醫生?」張蘭心平靜地問道,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關切。
他看著張蘭心,沉默了片刻,然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不用,·我就睡了一覺,剛剛睡著前,醫生還來看過。」
張蘭心垂下眼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好啊王璐,這就是你所謂的生死不明嗎?張蘭心簡直想要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