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沖氣上逆

  幾個人離開張老二家裡之後,又在王榮的帶領下,診了幾家。

  從第五家出來之後,塗松軍揉了揉酸痛的大腿肚,忍不住開口道:「老師,咱們走的這幾家,全都是春溫帶寒證候啊。」

  「是不是整個村子都是這樣?那樣的話,我們直接開一樣的藥就可以了,不必這麼折騰吧?」

  塗松軍跟在江飛的身後,他們已經走了好幾家了,遇到嚴重的病人也有四個,但是全都是跟之前張老二的兒子一樣的證候,那就是春溫帶寒。

  春溫帶寒的證候,所開的藥全都是銀翹散合梔子豉湯進行治療。

  所以塗松軍覺得是不是都可以這麼開藥,大家都喝這個藥,那樣的話也就不需要繼續折騰下去。

  他現在腿都快走酸了,腳底板都疼了起來,實在是不想走了。

  整個長利村比較分散,並不是那種經緯縱橫,行列成街的建築,而是分散的,比如這個區域好幾戶人家,而那裡只有一個房子。

  這樣分散起來,他們走起來也很累,甚至還要穿過大片的荒草地,半人高的蘆葦和野草,刮的皮膚都紅了。

  江飛聽著徒弟的話,登時瞪了他一眼,正要開口罵他。

  「呵呵,你這小子想偷懶耍滑啊?」

  唐時忠在後面笑著開了口,縷著鬍鬚的望著塗松軍。

  他已經知道這個比江飛還要大一些的塗松軍是江飛的徒弟,那麼應該算是自己的徒孫了。

  徒孫現在偷懶耍滑,讓他覺得好笑。

  見江飛要開口罵徒弟,他率先一步開口。

  「我沒有啊…」塗松軍頓時老臉一紅,被老師看穿了小心思,也被這位老爺子看透了心腸。

  「小娃子,做一名中醫,可不能偷懶耍滑,不然丟的不僅是你師父的臉,也是中醫的臉。」

  「雖然現在五月份,正是春暖之時,但寒風退下,難免會積壓體內。」

  「所謂冬存寒,春必喚溫,這就是春溫帶寒的證候因素。」

  「可是…」

  唐時忠說到這裡,臉色也凝重了幾分,繼續開口道:「剛才治療的幾個病人都是孩子,可能以春溫帶寒居多。」

  「畢竟小孩子冬天也喜歡在外面跑來跑去,時間長了難免出熱汗,自然就入了寒,寒存體內,只等春天發作。」

  「但這村子一定有中年人或者老年人發病,他們的證候就未必也是春溫帶寒。」

  「你明白沒有?」

  唐時忠說到這裡,看向塗松軍。

  塗松軍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知道了。」

  「學中醫不要有享福的想法,不然你趁早給我回松江去!」

  江飛板著臉喝叱著塗松軍,對於塗松軍的表現有些不滿。

  塗松軍見江飛是真生氣了,連忙開口求饒:「我錯了老師,我再也不會了。」

  「別廢話,繼續走。」

  江飛沒時間浪費在塗松軍身上,上千戶人家,至少有幾十戶可能有重病,怠慢不得。

  而且整個村子雖然高發春溫,可也未必全都是春溫,也會有其他的疾病,全都等著他們的治療,而且時間只有三天。

  唐時忠縷著鬍鬚盯著江飛罵塗松軍,他沒有插手更沒有插嘴。

  師父訓斥徒弟,是不能夠阻攔的。

  他之前對水長路,也是這樣的教徒方法。

  因為只有傳統的帶徒弟方式,才能夠讓徒弟傳衣缽,才能夠成才。

  至於他在吉江省中醫學院所教的那些學生,嚴格來說不能是他的弟子,只能是學生。

  這些學生或許有刻苦學習者,有天賦不錯者,能夠學到他的三五分,但不能再多了。

  所以這些學生以後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中醫,但想要成為名中醫甚至國手,很難很難。

  他不可能把一些秘方以及醫學隱秘傳給這些學生,只能留給徒弟。

  江飛背著的背簍已經被王榮背上了,是王榮主動提出來背,減輕江飛的負擔。

  不過江飛也和他商量好了,兩個人交換著背。

  呂望就背著藥簍,默默無聞的跟在後面,一言不發,內向得很。

  「馬瘸子,在家嗎?」

  王榮帶著江飛幾個人,又來到一戶人家大門口,大門是木頭做的,木頭大門,松松垮垮的閉合著。

  他背著藥簍朝著裡面喊去。

  不一會,從土房子裡面走出來一個瘸子,一瘸一拐的來到大門口。

  「王知青,你咋來了?」

  馬瘸子七十多歲,長的很蒼老,但是精神頭還不錯,就是不僅瘸,還瞎了一隻眼。

  「馬瘸子,這幾位是縣裡來的專家大夫,專門給咱們村子的村民看病的,我來問你家,有沒有病人?」

  王榮很顯然是個社交小能手,他誰都認識,誰都能搭上話,而且準確無誤的用最簡短的語言介紹江飛幾個人,又說明白來歷目的。

  馬瘸子聽了這話之後,哎呀一聲,臉色大喜的一拍巴掌,急忙說道:「有,我兒子躺床上快半個月了,病情反反覆覆,一直不好啊。」

  「快進來,幾位專家。」

  馬瘸子說著,把木門推開,讓幾個人進來。

  其實這木門質量不好,松垮的很,一腳就能踹飛。

  但木門再不好,也是一家人的門面。

  等待主人家開門,再進去,也是照顧人家的面子。

  江飛幾個人跟著馬瘸子身後,走進土屋裡面。

  一間半的土屋,黑曲曲的房間內,沒有什麼光亮,因為這個時候已經臨近晚上了,太陽也快落了山。

  馬瘸子見屋子很黑,會影響大夫診病,他特意點燃了煤油燈,立馬屋子亮了起來,人影瞬間出現在牆上,看起來很是嚇人,巨人影子時不時動來動去,加上燈光也一閃一閃的。

  「兒啊,縣裡的大夫,給你看病。」

  馬瘸子點了煤油燈之後,滿臉喜色的朝著炕上的兒子開口介紹。

  他兒子躺在炕上,一臉的病態。

  「縣裡的…咳咳…」

  他兒子費力的抬起頭,看向江飛幾個人進來,剛要說話,卻劇烈的咳嗽起來,緊接著一口黏痰就吐了出去。

  「啊嘔呸~~」

  他吐完了痰之後,又氣喘吁吁的躺了下去,明顯呼吸不暢,有一種要窒息的樣子。

  「咳咳咳…」

  剛躺下去不到幾秒鐘,他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然後…

  「呸…」

  又是一口痰,吐了出來。

  江飛沒有上前,而是靜靜的觀察著病人的表現。

  病人倒是清醒得很,也沒有昏迷的徵兆,但是地上全都是痰,而且咳嗽不停,且呼吸急促。

  江飛觀察了大概一分鐘的時間,在這一分鐘時間裡面,這病人至少咳嗽了四五次,吐了兩次痰。

  顧不上地上的骯髒,江飛上前按住男人的脈區。

  屋內已經安靜下來,馬瘸子不敢出聲,生怕驚擾專家給兒子看病。

  唐時忠見江飛給病人診左手脈,他手也有些癢,於是按住了右手的脈。

  江飛看了眼他,但沒有開口多說什麼。

  幾分鐘後,江飛鬆開左手的脈。

  唐時忠默契的鬆開右手的脈,然後兩個人換手繼續診脈。

  「左脈弦長。」

  唐時忠摸著病人的左手脈後,開口。

  「右洪滑而長,重按而實。」

  江飛也隨即開口,把自己把右手脈的脈象說出來。

  塗松軍拿起筆記本,把老師和唐時忠說的脈象全都記下來。

  「張嘴!」

  唐時忠示意病人張嘴。

  病人咳嗽幾聲後,張開嘴巴,露出舌苔之象。

  唐時忠看了之後,立即開口看向塗松軍道:「舌苔白厚。」

  塗松軍立即把舌象記下來。

  江飛也看了眼舌苔的情況,淡淡的補充道:「中心微黃。」

  唐時忠觀望面色,然後略微思索下,繼續開口道:「此為溫病熱之,已入陽明之府。」

  江飛補充一句道:「兼有肝火挾沖氣上逆。」

  『師徒』兩個人幾乎是你一句,我一句,將整個病人的四診與合參後的證候,摸索的明明白白。

  唐時忠滿意的捋須一笑,問著江飛:「你打算用何方?」

  他這一笑很顯然,認可了江飛的診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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