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花若兮才十二歲,正是小升初的時候。
她記得很清楚。
她甚至還記得早上起來媽媽特意穿了一身最漂亮裙子,畫了最漂亮的妝,送她去了考場。
花若兮很得意的跟每一個認識的同學介紹『看到沒?那個最好看最漂亮的阿姨,是我媽媽,我媽媽親自來送我去考場。』
高考是重中之重,中考家長們也很在意,但小升初就沒人在意了。
反正不管怎麼樣,孩子只要想上學,就一定有學校上。
專程送小孩上考場的是少數中的少數。
花若兮那一天成了所有同學裡最耀眼最讓人羨慕的小孩。
考完試後媽媽沒來接她,她也沒在意。
和同學一起買了雪糕自己舉著雪糕回去。
回到家後她迫不及待的想找媽媽,可是平時總是在家裡的媽媽卻不見了。
最後花若兮在主臥室的洗手間裡找到了她。
她還是穿的那麼漂亮,打扮的那麼美麗。
躺在放滿水的浴缸里,眼睛閉著,像是睡著了一樣。
浴缸里的水是紅色的,媽媽的一隻手在浴缸裡面,一隻手垂在外面,地上還有一把帶血的水果刀。
花若兮沒有之後的記憶,她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媽媽已經變成了一張很大的黑白照片。
之後短短的一年裡,她又陸續失去了失去女兒後身體迅速變差病逝的外婆,外公在給外婆辦完喪禮後,因為精神恍惚,過馬路的時候被車撞,一星期後去世。
至此,花家徹底落入花若兮的父親手裡。
若只是如此的話,其實花若兮也不會生氣憤怒。
可是在外公外婆去世後三個月,她的父親就把一個女人帶進了門。
【唐曼春:……那個女人是不是還帶了一個孩子?】
【花若兮:是啊,一個比我小四歲的男孩子,你怎麼知道的?】
唐曼春心想,這還用問?
如果不是有了別的孩子,花若兮也不至於憤怒到想讓她爸去死。
之前她就覺得奇怪了,群里人不管在地球生活的怎麼樣,就算是青這樣在地球生活的時候沒有得到過一點家庭溫暖的人,都還懷念著地球,有機會的話肯定會選擇回到地球。
唯有花若兮。
她是唯一一個從來不提起過去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對地球沒有任何留戀,從來沒想過要再回地球的人。
也是群里唯一一個說殺人就殺人的人——雖然她殺的人基本都算是罪有應得。
但個人不是審判機關。
大家早就習慣了有事找警察找律師,花若兮這樣就顯得特別的與眾不同。
如今花若兮說起過去,又說自家算是有錢人,唐曼春很快把一些有錢人家最常發生的事想了一遍。
【他的私生子?】
花二寶傷到骨頭了,雖然外傷好了很多,但骨頭的傷害不是那麼容易好的。
他們現在換了一個地方繼續養病。
花若兮看了一眼正拄著拐指揮村民洗洗涮涮的花二寶,心想江湖生活一點都不好玩。
小說里的大俠們仿佛是從來不需要吃喝拉撒的,不對,吃喝是要的,但拉撒洗涮這些是不乾的。
看起來瀟灑無比。
可實際上呢?
大俠也得吃飯,大俠的衣服破了也得補,大俠要是沒錢住客棧,也只能睡大街打地鋪。
花若兮來這個地方十來年,所有對武俠的濾鏡都已經碎成了渣渣,再也粘合不起來。
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學會武功後只要小心點別招惹到惹不起的人,爬樹不再像以前那麼費勁兒。
她現在上樹,哪怕是幾十米高需要幾個人環抱的古樹,也只需要幾次借力就能輕鬆上到最頂端。
當然,像電影裡那樣站在樹梢不掉下依然做不到。
畢竟她只是學了武,沒有把骨頭變成鳥類的中空骨,體重沒有變輕,反而因為常年習武體重比同樣身高的女孩還要重上二三十斤呢。
嫌花二寶跟村民們太吵鬧,她又往大樹高處跳了幾下。
直到樹枝樹葉遮的完全看不見下面,這才開始回消息:
【是啊,想不到吧?在我媽因為失去生育能力陷入絕望得了抑鬱的時候,這個外人眼中的完美丈夫,跟別的女人生了孩子,那個小孩還只比我小四歲。】
哈。
小四歲。
也就是說在她媽媽剛失去孩子的時候,他就跟別的女人搞上了。
或者更早就搞上了,只是沒有暴露出來。
但花家現在只剩下還不到十四歲的花若兮,雖然也姓花,卻有一半他的血脈,所以他就無所顧忌的把女人和孩子接回了家。
打的旗號還是花若兮快要參加中考了,怕沒人照顧,所以請了個阿姨來照顧她。
花若兮那時候先後失去母親外婆外公,只剩下了一個父親,正是感情需求最強烈心思最敏感的時候,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說辭。
不至於把那個女人當親媽,但對比家裡其他傭人態度也好很多。
平時那個女人都是和她兒子睡在客房裡的,和花父見面也維持著客人應有的分寸感。
花若兮一直沒察覺他們之間有什麼貓膩。
直到有一天,大概就是她中考結束的時候,花父說要帶她出去旅遊。
花若兮興奮的一晚上睡不著,口渴的半夜爬起來想去拿個飲料,結果發現那個女人鑽進了花父的房間。
更準確的說,是花若兮父母的房間。
然後花若兮就面無表情的聽完了整場春宮,在那個女人回房間時又及時後退避免了被發現。
花若兮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當時可以那麼冷靜,冷靜理智到完全不像一個十四五歲的未成年的小孩。
她後來找藉口生病了沒去旅遊,但是想辦法弄到了花父和那個女人以及她帶來的孩子的帶毛囊的頭髮,找了父母在檢測中心工作的同學幫忙做了基因鑑定,結果是存在親子關係。
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後來為什麼能冷靜的一邊找私人偵探查花父在外面的各種露水情緣,也能冷靜的在花父面前裝乖,一面說著心疼花父想讓他再找個對象來照顧他之類的話,一面又利用花父的那一丟丟父愛,努力查找他各種違法亂紀的犯罪證據,包括生意場上各種不正當競爭對下屬的苛刻壓榨以及私生活方面的證據等等。
這項工作,從中考結束的那個暑假開始,一直持續到高考結束,她在法律上終於成年,結果就在她準備把收集好的證據上交給相關部門的時候,她倒霉催的也出了車禍,成了武俠世界一個不好好練武就會被毒打的所謂的魔教聖女,命苦的堪比《武林外史》里的白飛飛。
【唐曼春:你想怎麼做?把你收集的證據交上去嗎?但這麼長時間過去,你收集的證據可能已經不在了,就算在,可能有些已經無法查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