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是東九巷新搬來的那個嗎?」一個婦人問道。顯然也是知道點內幕的。
「就是那個。」原先挑起話題的人點點頭。
「你說這世道啊,還真是不公。本來兒子當兵,兒媳是個老師,這日子多有奔頭啊!結果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婦人搖搖頭道。
「可不是嘛?王家老頭子原先這麼康健的人,這一下子病得都只有喘氣的聲兒,說不定是要隨兒子去了」
「唉,那娃也是可憐,早產身子弱得很,接著又是爹死娘嫁,爺爺也病了,現在就剩個不著調的叔了,估計早晚也」
東九巷?爹死娘嫁?不著調的叔?難道他們說的這個王家就是她要找的那個王家?成珍珠斟酌著身份,想要繼續往下聽。
但她沒能聽到兩個人接著往下講,因為被招待所的那個嬸子阻止了。
「說話就說話,詛咒人家幹什麼?」王大花手拿抹布,看著兩人沒好氣道。
「哪裡詛咒人了?我們又不是亂說!那王老頭子現在只有出的氣,沒進的氣,躺床上都動彈不得了,醫生看了也搖頭還有那娃,七個月就生下來了,瘦得跟個癟鴨子一樣,他那個不著調的叔叔現在都沒見著影呢」
「說得和你們親眼見著了似的?才看過,人家好得很呢!別在這亂說。」王大花越聽臉色越不好,偏生是客,不好往外趕。終於等到人走,連聲嘆氣。
成珍珠聽完,已經有八分確定剛才他們談論的對象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只是她想不到短短的時間內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爹死娘嫁,到底還是和原來一樣了嗎?
王大花嘆完氣,又在招待所外貼了兩張紙。孫小德正好從外面回來,見他娘又在貼紙,啞著嗓子道,「娘,這條件又放寬了」
「沒辦法,娃娃總不能一直不吃奶,先把條件放寬,到時候找到人再說。」
「嗯。」孫小德點頭,沉默地進屋。
一條和二條正捏著油條在比長短,看見孫小德,目光亮亮道,「小德叔叔!你是小德叔叔嗎?」
嗯?孫小德看向喊他的兩個娃娃,眉頭擰了又擰,硬是沒想起這兩娃子是誰。不過他們是怎麼知道自己叫小德的?
三條幾個看他們一條哥哥和二條哥哥忽然喊人,望過去,四張蒙圈臉往一個方向歪倒,像倒拔的垂楊柳一樣。
成珍珠也有點懵,不過聽到「小德叔叔」,再看到對方筆直的背脊,好像隱約中尋摸出一個人影來。
「你好,你們?」孫小德有些猶豫地走過來。
王大花這時也走過來,看看自家兒子,又看看領六個娃娃的大妹子,「小德,大妹子,原來你們認識的?」
「算是吧。」成珍珠點頭,說道,「之前在火車上見過。」
孫小德聽著成珍珠的話,再看眼前幾個人,恍然大悟。
原來是那個嫂子和幾個條。因為名字特殊,他給記住了,後來又聽老爺子念叨過。不過當初三個條,現在是翻倍了啊?這大嫂子可真能生
「火車上?」王大花訝異。
孫小德見他娘好奇的樣子,就大致解釋了一下。王大花拍拍大腿,原來還有這檔子事呢?真是緣分啊!那這妹子也是認識王老爺子的?
「嫂子,你們到這裡來是?」孫小德想說,看自己有沒有能幫上忙的。一個人帶著六個娃娃,光是看著就累。如果是順手的事,能幫就幫吧。
「就處理一些事情,已經處理完了」成珍珠含糊過去,隨後看向王大花道,「所以嬸子,你們剛才是在說王雄天老爺子嗎?」
王爺爺?六個條條見他們娘交談起來,安靜地瞅著。六條和八條悄咪咪對視兩眼,不約而同加快了手裡吃油條的速度
孫大花點頭,又是一道長長的嘆氣聲。為民對自家小子有恩,之前也頗為照顧自己一家,她打心眼裡喜歡為民這孩子,也敬重王雄天老大哥。
可是偏偏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為民那個媳婦真真是個禍害,要不是她,為民怎麼會死?結果她倒好,為民死了才兩個禮拜,就匆匆地把自己嫁了,生怕被什麼沾邊一樣
成珍珠聽完故事,一陣沉默。「老爺子和娃娃現在怎麼樣了?」
「老爺子放不下孫子,吃了藥,好多了。只是孩子娘不在,沒有奶吃,我們找了兩個可以餵奶的同志,但她們說這孩子啃得厲害,餵了兩次都不願意餵了。後來就請她們幫忙擠一些,用勺子餵著,娃娃不是太情願喝,每天哭鬧得厲害」王大花道。
要不是她沒奶,孩子也不認她,她肯定把孩子帶身邊的。也就孩子他娘能這麼狠心,娃子哭得這麼撕心裂肺,頭都不回地就走了,還是笑著嫁到別家的。
「那現在是老爺子在照顧孩子?」
「大立哥在那邊照顧著。」孫小德感覺對面這位嫂子似乎挺關心老爺子和娃子,心裡忍不住又把那個孫小婉拖出來罵了千百遍。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都能這麼多關心幾句。可孫小婉她呢?
虧得為民哥這麼疼她,為民哥死得不明不白,她一滴眼淚也沒掉。更不用說關心老爺子和小娃娃了,歡歡喜喜地就嫁給了和為民哥向來不對付的嚴立冬。
他甚至懷疑兩個人早就勾搭上了
「是大立叔叔嗎?」二條問道。
「嗯。」孫小德點頭,這幾個孩子記性真好。
正說著,外面一個高大的人影漸漸走近,懷裡抱了個弱弱啼哭著的小小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