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教授臉色一變,下意識的說到:「那不肯能!」
「哦?怎麼不可能了?」蘇雲一臉戲謔,拿起手機,見操作間的屏幕亮起來,裡面已經開始踩線進行超選,正好開始計時。
趙教授有些尷尬,但還是保持了風度,心想這是哪裡來的熊孩子,怎麼孔主任對他說話這麼客氣呢。
或許,真的是誰家的熊孩子吧。
「小趙啊,好好看手術,鄭老闆有可能25分鐘做完,別少看了什麼到時候後悔。」孔主任也不想有什麼糾紛,這裡是自己家,手心手背都是肉,真有什麼不愉快,首先為難的是自己這個主任。
趙教授笑了笑,點頭示意自己不會和蘇雲計較,然後馬上專心看著操作間的液晶屏幕。
屏幕上,一根黑線在不斷移動著,那是微導絲的顯影。
竟然用國產的耗材,他不知道國產微導絲又硬又不好用麼?年輕人利慾薰心,不知道長風給他多少好處。趙教授看到那根微導絲,心裡想到。
肝動脈分支,肝八段位置的超選一蹴而就,轉瞬微導管進入,開始打藥。
手法還可以,不過能得到孔主任的認可,能做前列腺栓塞的人,這種地兒根本不是難點。
不過趙教授更認真的看著屏幕,他可不信什麼25分鐘之類的瞎話。最重要的是,那個蘇雲直接開始計時,而不是等術者超選內乳動脈的時候再計時。
真以為超選內乳動脈那麼簡單,這是小孩子過家家麼?
簡直就是開玩笑。
不過聽說這位在研究生時期就給小白鼠做了心臟移植,也是一個未來牛逼的人物。雖然不知道真假,但倒不適合得罪的太狠了。
趙教授看著屏幕,短暫的避線盲操後,屏幕再次「動」了起來。微導絲又到位置了?這操作很快啊!
他怔了一下,仔細一看,微導絲已經在肝臟惡性腫瘤的第二根供養血管里前進。
這根血管壁上一根肝動脈發出的供養血管細多了,而且更加迂曲,超選的難度呈幾何數級增長。
這是趙教授自己的判斷,可是要是從手術過程來看,所謂的難度根本沒有絲毫體現。
微導絲依舊順利前進,每一處迂曲的位置,微導絲都有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細微動作。
要不是這行的專家,對手術有著很深刻的理解;並且主刀做過無數台手術,有著豐富的手術經驗的話,根本注意不到那麼細微的動作。
和上一根血管一樣,微導絲進入,然後微導管進入,打藥,栓塞。
這……這也太快了吧。
趙教授凜然。
他意識到,自己和裡面做手術的那位空降來的年輕的本科生,不久之前還是急診科住院總的醫生有著巨大的差距。
但是他本能的否定了這一點。
這不是差距,這特麼是鴻溝!
手術水準到了趙教授這個程度,都能意識到自己和術者之間到底有多大的距離。
不能夠啊,幾個月前,他做前列腺栓塞的時候,自己也看了,只是手法比較精細,膽子更大一些而已。說到差距,趙教授真的不認為會有這麼大的、無法逾越的距離。
他當時的手上,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動作,才能順利的……
趙教授愣了一下神,沒用多久就醒了過來。當他再次注意到屏幕的時候,腫瘤的第三根血管也已經栓塞完畢了。
我去……要不要這麼快?!
第三根血管,可是從腎動脈發出的分支,去給腫瘤組織供血的。術者用了多久?3分鐘還是2分鐘?只一個愣神的功夫就做完了麼?
難道術者真的能用25分鐘就完成內乳動脈的超選?
現在,趙教授已經開始有些相信蘇雲的話了。
要是真的,那麼就意味著自己的水平和裡面術者的水平,有一道看不見邊際的鴻溝,難以……根本無法逾越。
不光是現在,自己這輩子能不能達到都不好說。
患者的肝臟惡性腫瘤有四根供養血管,已經栓塞了三根,還剩一根,就是從內乳動脈分支下去給惡性腫瘤供養的。
趙教授屏氣凝神,全神貫注的看著微導絲在血管里行進。
踩線的時候,微導絲正好搭在鎖骨下動脈第一個分支口處。這是盲操的結果麼?真的能這麼精準?
剛一踩線,微導絲便直接從鎖骨下動脈分支口進入下一級血管。
這裡,分支的成角大於75°,是介入手術里非常難的一個操作。但術者手中,卻並不存在難易,一蹴而就,如此理所應當。
下面,下面應該慢一點了吧,趙教授心裡想到。
進入內乳動脈段後,血管更細,更加迂曲。
可是,他看到微導絲自由自在的遊走在血管中,根本沒有阻礙,順著內乳動脈的主幹直接超選了第三個分叉口,進入內乳動脈增生段——就是給肝臟惡性腫瘤供養的那根血管。
別說反覆超選,碰到血管壁的斑塊以及血栓栓子,趙教授感覺就算是用普通的粗導絲,術者也不會碰到那些讓自己揪心、頭疼不已的地方。
他看的傻了眼,以至於手術最難的地方——從內乳動脈異常分支中超選下一級動脈,直奔肝臟而去的過程全部視而不見。
趙教授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不可能!
是啊,這怎麼可能!
超選完畢,打藥,栓塞,造影,肝臟惡性腫瘤完全消失。
拔出導絲、導管,手術結束。
孔主任瞄了一眼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機,上面的時間是24′36″。
呵呵,這個蘇雲,雖然很少看他動手,但就這份眼力,估計水平不比自己低啊。
孔主任裝作若無其事的拿起手機,關了計時器,把手機塞給蘇雲,笑道:「蘇雲,你介入手術的水平怎麼樣?」
「還好吧,做不過老闆,所以覺得介入手術很沒意思。」蘇雲吹了口氣,額前黑髮飄呀飄的。
操作間裡的小護士們眼睛「刷」的亮了起來。
「下一台,你去試試?」孔主任問到:「好久沒見,看你能給我多大的驚喜。」
「什麼驚喜,孔主任?」鄭仁已經打開氣密鉛門,從手術室里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