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順利,是預想中最順利的那種情況。
鎮定劑再次繼續泵入,呼吸機發出輕微的聲音,帶給人一種安全感。
老潘主任和周處長的活都幹完了,囑咐鄭仁幾句後,兩人和法律顧問都散了。
葛律師在列印出來最專業的法律文書後,一直沉默,用很複雜的目光觀察鄭仁。
大家散去,他卻沒有走,而是跟在鄭仁身後。鄭仁發現他沒走,但是也不好直接把人攆走。
用完人就攆走,和穿上褲子就那啥,沒什麼區別。
鄭仁帶著那個叫做李亮的小伙子來到急診病房,進到走廊,鄭仁看到湯秀帶著她手下的小團隊站在走廊里,應該是正等自己。
我去……把湯秀給忘記了。
鄭仁頓時大汗,自己很少動用社交資源去辦什麼事情。今兒在省城,和躺在病床上的劉天星目光對視,憐憫、憎惡等情緒交織在一起,加上回來後患者拔管時用牙齒努力咬住氣管插管這件事兒。
生與死之間的對撞,如此激烈,讓鄭仁有些許的恍惚。
竟然忘記湯秀她們已經來了。
「鄭總,您好。」湯秀的臉上看不出來絲毫不高興,她見鄭仁回來,熱情洋溢的走過去,伸出手。
握手後,鄭仁很抱歉的說到:「湯主編,不好意思,上面處理一點事兒,把……」
把人給忘記了?這句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沒事。」湯秀笑道:「我問過護士您在哪,也上去看了。」
說著,湯秀習慣性的用手撩了一下碎發,幹練中帶著點嫵媚。
「我還要感謝您給我們提供良好的素材。」湯秀微笑,「這種弘揚社會正能量的……」
接下來的話,鄭仁左耳朵聽,右耳朵冒出去。
客客氣氣的把湯秀讓進屋子,鄭仁抱歉,抓緊時間和李亮做術前交代。
手術,自然是越早做越好。
最早看到杜春芳的時候,沒有直系親屬在,沒辦法做手術。
今兒個鬧了幾個小時,終於把這之間的法律上的問題解決,那麼就要趕緊做手術了。
湯秀也不在意,打個手勢,讓攝影師開始攝像,留下素材。
鄭仁心裡有愧疚,自然沒有拒絕。
他讓李亮做下來,然後開始著手列印手術知情同意書。
動脈導管未閉的手術,市一院急診沒有開展過,這是第一例,也沒有模板。
只能憑藉印象,一條一條書寫。
至於系統里的圖書館,影響因子那麼高的期刊雜誌,根本不會有相關的文獻。
畢竟,動脈導管未閉這種疾病……真心算不上什麼。就算是做出花來,也上不了影響因子在10以上的文獻。
李亮很配合,而且之前他帶著杜春芳也走了幾家醫院,對病情有大概的了解。
鄭仁列印出來的手術知情同意,逐條講解,他頻頻點頭。
他額頭血肉模糊的位置已經不再出血,但是看起來有些猙獰。但不管是鄭仁還是李亮,都顧不上這些了。
做完術前交代,李亮簽字同意手術,鄭仁給留在ICU的蘇雲打電話,準備手術。
然後通知謝伊人、楚嫣然等人來做急診手術。
最後,他打電話給馮旭輝,帶著相關耗材馬上趕過來。
之前和馮旭輝說過一次,鄭仁相信馮旭輝早已經把各種耗材準備齊備。
事實印證了鄭仁的想法,馮旭輝那面直接說,五分鐘後在手術室門口等鄭仁。
「鄭總,您是要手術吧。」湯秀很知趣,見鄭仁忙碌著,肯定是不能接受採訪了。
把自己叫來,估計是做一個備選方案。那面事情已經解決,自己這個備胎也就沒用了。
即便是被當做備胎,下班後從家趕過來,湯秀依舊沒有絲毫怨氣。
她的微笑,讓鄭仁特別不好意思。
鄭仁也知道自己這麼做,特別「渣男」,腦筋急動,想讓事情沒那麼尷尬。
「湯主編,事情是這樣。」鄭仁利用上手術前的短暫時間,開始給湯秀講述整個事件的經過。
湯秀聽的目瞪口呆。
生活在父母溺愛中的她,怎麼也不會想到人世間會有如此的冷漠。
鄭仁很快講述完,說到:「我在報紙上看到過類似眾籌的事情,你看……」
湯秀聽的淚眼蒙蒙,連連點頭,道:「鄭總,這事兒交給我們。
現在眾籌,好多都胡亂消費大家的同情心,捏造一個故事,騙取捐款。我們也不敢隨便報導,不能讓壞人得逞。但在您這裡,取得了第一手資料,是可信的。」
鄭仁點頭,他屢次不讓常悅等人發起眾籌,就是因為這個道理。
「您放心,您安排的事情,我這面肯定要全力以赴的。」湯秀保證。
鄭仁大汗,湯秀的態度簡直太積極了,似乎有點棘手。
「您忙去吧。」湯秀撩了一下碎發,溫婉笑道:「一會手術的時候,我會對患者家屬做採訪,爭取更為詳盡的資料。至於見報,我會和總編申請。」
「那就麻煩你了。」鄭仁點頭,說到。
好了,這面的事情解決了,手術該怎麼做,鄭仁心裡還是沒數。
可以「揮霍」的手術訓練時間有限,鄭仁只是靠著巨匠級介入手術的底氣,應下來這台手術。
還是趕緊去更衣室,找個安靜的地方,把剩餘的零散手術訓練時間給「消費」了,練習一下手術吧。
雖然不難,但也必須要認真面對。
鄭仁和蘇雲那面通了個電話,讓他上台後去叫自己。
教授在觀察前列腺介入栓塞術後患者的生命體徵以及一切資料,像是做科研的科學家一樣,鄭仁也不好意思拉他上台。
走出病房,葛律師還跟在後面。
鄭仁停住腳步,回頭看他。
剛用完人,也不好再計較之前如何如何。
葛律師是鄭仁這輩子接觸的第一個律師,也是唯一一個,所以在最關鍵的時候,就把他想起來了。
「葛律師,今天的事兒,謝謝啊。」鄭仁擠出一絲微笑。
如果說心中一點都不介意之前的事情,那是假的。
鄭仁屬於那種不叫狗咬人的情況。
有什麼事兒,先委屈著。一旦有能力,絕逼要報復一下。但今兒事發突然,鄭仁無意中用了葛律師。
那之後,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葛律師的目光有些複雜,嘆了口氣,道:「鄭總,之前的事兒,不好意思啊。」
鄭仁楞了一下,葛律師這話題轉換的有點快啊。
「鄭總,我從來不相信什麼醫德,甚至連道德都不相信。沒什麼比錢來的更實在,真的,這就是我的想法。」葛律師像是在法庭上發言一樣,嚴肅,認真。
「今兒,真是開了眼了。」葛律師嘴角抽動,想要笑一下,卻沒有笑出來,「在生命面前,錢真的不重要。鄭總,那個姑娘能好麼?」
「不是什麼大病,只要沒有意外,肯定能好。」鄭仁道。
「算了,不矯情。」葛律師低頭,從手包里拿出一張名片,把包夾在腋下,雙手拿著名片遞到鄭仁面前,「鄭總,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相關問題,直接給我打電話。」
鄭仁接過名片,點點頭,把名片塞到白服胸口的兜里。
「鄭總,您忙,不打攪了。」葛律師微微鞠躬,隨後離開。
鄭仁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搖頭笑了笑。
來到手術室,鄭仁換好衣服,進入更衣室的小吸菸室,點燃一根紫雲,來到系統空間。
盤點了一下手術訓練時間,還剩下三個多小時。
這還是最近完成主線任務——最好的外科醫生積累下來的。
有點緊迫,但估計也夠用。
鄭仁隨即開始手術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