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祥手裡拿著電話，和兩人走了進來。
是消化內科的夏主任與普外二科的孫主任。
孫主任看到鄭仁後，頷首致意，客客氣氣的，絲毫看不出來有大主任的架子。
消化內科的夏主任是位五十多歲的女性，一米五幾的個頭，瘦小枯乾，臉細長，短髮，透著一股子幹練勁兒。
「兩位主任，我母親今天早晨吃完飯後覺得肚子疼……」周文祥把病情經過又敘述了一遍。
說著，幾人經過鄭仁身邊，夏主任無視鄭仁的存在，直接來到患者身邊準備查體。
楚嫣然有些不好意思，這是她第二次找鄭仁看病，但她的熟人自己又聯繫各種院長和主任，把鄭仁冷落在一邊。
這次又是這樣！
楚家姐妹里，楚嫣然比楚嫣之安靜，但越是看起來脾氣好的人，一旦發火，後果很嚴重。
鄭仁眼見不對，連忙拉住楚嫣然的白服，像是拎小雞一樣把她拎回來。
「你幹嘛？！」楚嫣然瞪了鄭仁一眼。
鄭仁鬆開手，笑著小聲說道：「沒事。」
楚嫣然皺著眉頭，跺腳道：「以後再也不管閒事了。」
「呵呵。」鄭仁笑。
「你背著謝伊人，調戲楚嫣然，這事兒我給你記下來了。」蘇雲在背後冷冷的說到。
「……」鄭仁楞了一下，雖然知道蘇雲是在開玩笑，但後背冷汗刷的一下子冒出來。
「別鬧！」楚嫣然抬腳踢在蘇雲小腿上，「鄭總，我相信你的診斷。」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的診斷聽起來很不靠譜，但還是莫名相信。」蘇雲點頭，額前黑髮飄呀飄的。
被楚嫣之踢了一腳，他也不再開玩笑，隨後說到：「患者右上腹疼痛，診斷急性膽囊炎，是應該的。不知道鄭老闆您是在哪看出來膽囊扭轉的？」
「腹部超聲檢查表現為膽囊擴張，看不到膽結石。可見一處 8 mm 的節段性膽囊壁增厚，考慮節段性腺肌瘤病可能。」鄭仁指著床頭B超，說到：「這是常規檢查，但是我們剛進來的時候，正好斜位掃描了一下，那時候我看見膽囊內無擴張的分隔區，膽囊壁不增厚。」
「呦呵，眼神夠好的。」蘇雲盯著B超在看，但是他沒有此項專精，看了也是白看。
和鄭仁待久了，蘇雲覺得心好累。
介入手術和普外手術還沒攆上，這貨又特麼說什麼B超斜位掃描……臨床醫生或許能看明白CT、核磁的片子，但對B超這種更講究操作性的輔助檢查手段卻知之甚少。
絕大多數醫生，都是看B超報告。
因為B超對醫生檢查的手法有更高的要求，所以好的B超醫生特別吃香，每天排隊找做B超的人絡繹不絕。
這面說了幾句話，夏主任已經開始查體了。
她查體很專業，問病史和辨證也很有一套，一看就是臨床經驗特別豐富的老醫生。
查體結束，她又看了一眼B超報告。
「急性膽囊炎，診斷很明確。可以選擇保守，也可以選擇手術，具體要看你怎麼想。」夏主任肯定的說到，「孫主任什麼意見？」
「我？」孫主任笑了笑，招招手，道：「小鄭，你怎麼看。」
這個……鄭仁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孫主任才好。
估計是這麼多年划水劃慣了，他輕易不願在人前肯定什麼事情。
「我考慮患者有壞疽性膽囊炎，需要急診手術。」鄭仁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的診斷說出來。
「怎麼看出來的？」夏主任口吻裡帶著一絲斥責，根本不是在討論病情，而是居高臨下的責問。
臨床上，大主任有大主任的威嚴，仿佛是草原上狼群的頭狼一樣，尊嚴不容挑釁。
自家的狼崽子不行，別人家的狼崽子……也不行！
因為鄭仁是急診病房的住院總，夏主任說話還算是比較溫和。要是自己家的住院總或是小醫生，敢質疑大主任，怕不是作死。
其實老潘主任對鄭仁的態度，只是一個例外。
那是基於鄭仁直播手術的時候，一個人以巔峰級水準完成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
要不然，老潘主任會和院長拍桌子罵娘，把鄭仁要來？到來後，鄭仁說什麼是什麼，老潘主任只負責後勤工作？
「B超斜位掃描的時候，看到了類似的影像。」鄭仁解釋道，脾氣溫和，沒有一絲火氣。
夏主任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嚴肅的看著鄭仁，但是沒有直接質疑。
沉思了十餘秒鐘，夏主任沉聲問道：「急診檢驗，去催一下。」
在她身邊的一個臨床醫生馬上應了聲，問了一下患者的信息後，轉身跑去急診檢驗科。
夏主任雙手插在白服兜里，肩上扛著聽診器，聽診器是紅色的，鄭仁想到了方林。
不知道方林那傢伙出院了沒。在帝都，臨走的時候，方林沒說什麼謝謝的話，只是說自己出院後來海城玩。
對於方林的話，鄭仁表示很苦惱。
玩，鄭仁真心不知道去哪玩。雖然在海城土生土長，但一輩子都在奔命，都在努力掙錢養活自己，哪有時間玩。
不說海城，鄭仁大學在成都的時候，連武侯祠都沒去過。寬窄巷子只去過一次，還是被同學拉去的。這些都沒去過，就不要說都江堰、峨眉山等景區了。
真是犯愁，方林要是真從帝都趕過來，不會只在海城市裡吃吃喝喝吧。就算是吃吃喝喝，鄭仁心裡也沒數。難道要拉著方林在急診科值班？
鄭仁倒是願意，但這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楚嫣然和蘇雲見鄭仁沉默，臉上少有的泛起愁苦表情，都很詫異。
鄭總這是怎麼了？被夏主任訓斥了幾句，就不敢應聲了？不能夠啊，鄭仁這脾氣，有事兒說事兒，也沒見他平時特別怕誰。
還是說他對自己的診斷不是很自信呢？
很快，夏主任手下的臨床醫生拿著急診化驗單跑了回來。
夏主任拿起化驗單，掃了一眼，冷冷說道：「血清C反應蛋白正常，白細胞計數為 5，分葉正常，臨床化驗不支持壞疽性膽囊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