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獸世第十三天,阮小淇終於喝上了熱水。
前一天晚上,晟硬是加了個夜班,將石鍋里外都打磨好,架在已經晾乾的灶台上。第二天早上出去打獵之前還按照阮小淇形容的,用木頭做了一個帶把的鍋蓋。
阮小淇醒來看到灶台上成型的石鍋就迫不及待地生火燒了一鍋水,但等鍋中的水咕嘟咕嘟冒泡的時候,卻哭笑不得地發現自己沒有盛水的容器,只能望水興嘆。
中午自然也沒能喝成湯,繼續吃烤肉對付了一頓。
下午晟便化身成為木匠,一雙前爪揮得虎虎生風,在阮小淇的口頭指揮下,木屑飛舞間就刨出了臨時用的鍋鏟、湯勺、水壺、杯子、碗碟等若干。之所以是臨時,也是阮小淇想到沒有塗防腐劑的木製品,在日常使用中經常接觸水、油等,估計很快就會積滿看得見看不見的細菌,並不能夠作為長期用具。
後面還是得用其他材料製品替代,現代最常見的金屬、塑料在這裡都是異想天開,比較有指望一點的會是雖然阮小淇完全不會但經常出現在獸世小說中看起來好像不算太難的陶器,最靠譜的可能還是晟爪下不堪一擊的石器。
只是石器最大的缺點就是笨重,對於亞獸人不太友好,特別是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阮小淇來說。比如剛做好的這個石鍋,沒有晟的幫忙,她根本不可能抬得起來。所以後面想辦法制陶還是很有必要的,只是暫且不算緊要任務。
現在比較緊急的任務會是應對隨時都有可能到來的雨天,需要收集乾柴,給灶台搭個雨棚,還要挖個室內的火坑。雨棚晟正在做,乾柴的話,阮小淇看向顛顛朝這邊跑來的兩隻幼狼,放下手中正在編的籃子,揮手和他們打招呼。
等他們跑到近前,阮小淇取下他們背上的木質扁擔,看著四藤筐滿滿的柴火,揉揉他們的腦袋,毫不吝嗇地誇讚。然後去柴火灰裡面取答應給他們的報酬,並耐心地一一剝好殼送進他們嘴裡。
一旁正在搭雨棚架子的成年灰狼獸人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看著少女撫摸狼頭的手,眯了眯眼。
……
夕陽西下,又到了晚飯的時候。
期待肉湯已久的阮小淇等晟的雨棚一搭好就過來備菜,提前和獸人們預留好的彎齒尖刺獸排骨剁成大塊先加水熬煮出血水,再把肥瘦相間的肉塊也下水過一遍,倒掉這一鍋血水減少腥味。再熱鍋,用大塊肥肉煉出油脂,將排骨、肉塊都下鍋翻炒至變色,再加滿一鍋水熬煮。大火熬煮到湯色變白,就轉小火慢燉,快要出鍋的時候再放大白菜,最後撒一把鹽巴,攪和攪和。這一鍋湯,還沒煮好就已經傳出濃濃的肉香味,和烤肉的香氣又不同,沒那麼霸道,溫和卻綿長,一樣地饞人。
今天獸人們外出狩獵收穫的所謂的彎齒尖刺獸,阮小淇在遠處瞅了瞅,覺得有些面熟。回來仔細一想,和後世的豬很像。只不過家養的豬大多「膚白貌美」,憨態可掬。這邊的這頭家豬的遠房親戚,就長得有些寒磣,一口尖利的獠牙讓它變得面目猙獰,還長了滿背的尖刺,就是口感也比不上之前阮小淇吃過的豬肉。肉質因為常年走動是更緊實有嚼勁一些,但卻帶著一股子騷味,應該是沒有煽過的緣故。老實講,阮小淇覺得這個沒有之前的鹿、羊、兔類好吃。但大白菜和豬肉是絕配,這也算是趕巧了,剛好可以用來燉一大鍋。
阮小淇用湯勺舀了一口奶白色熱湯,輕輕吹了幾下,淺嘗一口,入口清甜,還是帶有一些腥膻味,但鮮而不膩,味道還是不錯的。於是連盛八碗堆滿肉的湯,每個人面前都擺上一份。
今天幾人受到阮小淇的邀請,並沒有在山腳下用餐,都來到了晟的山洞平台。阮小淇在那邊煮湯的時候,這邊另起了一個火堆在烤肉。等到阮小淇的湯做好,這邊第一輪烤肉也恰好可以吃了。烤肉吃多了會油膩,放了大白菜的肉湯剛好可以解膩。三個亞獸人左一口香噴噴的烤肉,右一口熱乎乎的肉湯,吃得不亦樂乎,果不其然地最後又個個撐得肚子溜圓。兩隻幼狼也一臉饜足地露出鼓鼓的肚皮,半眯著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淇,你之前都吃這些的嗎?」怡揉著肚子問。在現代看來有些單調的食物,放在沒見過世面的土著亞獸人眼裡,已經是極致的美味。
「也不是,」阮小淇也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自己吃撐的肚子,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不會吃這麼多肉,我更多吃的是蔬菜。」然後多少還會配上一碗大米飯或者其他碳水主食。
怡卻誤會為阮小淇在之前的部落里很少能吃到肉,只能和蒼月部落的雄性亞獸人一樣更多以野草和果子飽腹。安慰地輕拍阮小淇,然後揚聲對正在收拾殘局的晟道:「晟,你以後一定要天天捕獵給淇吃,讓她天天都能吃上肉,不要再餓肚子!她之前過得不容易,吃了太多苦了。」
這突然的一句,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幾個成年獸人都回過頭看,燁和滿也仰起頭好奇地左右張望。
「我會的!」晟朗聲應道。
沒能跟上怡腦迴路的阮小淇在眾人眼光看過來的時候,臉就瞬間燒起來,捂臉躲到怡的身後,又羞又急,小聲在怡背後道:「你瞎說什麼呢!」
怡卻渾不在意,反而身子一偏,將阮小淇又露出來,大笑道:「淇臉紅啦!」
「淇為什麼臉紅?」「是因為害怕食物不夠吃嗎?」「我們長大也會給淇捕獵物!」「現在就可以給淇撿卵采果子!」「不會讓淇餓肚子的!」燁和滿不懂成年人的玩笑話,呆頭呆腦地來添樂子。
在幼狼稚嫩的聲音中,大家都朗聲笑起來,笑聲從山洞平台上傳到很遠的地方。
只有阮小淇一個人社死的場面達成,她臉還紅著,卻面無表情,感覺整個人在笑聲中都麻掉了。只是唇角也,不知怎麼的就跟著溢出了笑意。看著眼前身著獸皮笑得開懷的男男女女,阮小淇想,這就是中學課本里原始社會的生活嗎?好像感覺還不錯。
……
夜晚躺在草蓆上,阮小淇正閉著眼睛盤算明天要做的事情,突然就感覺到身側有動靜。抬眼一看,是巨型灰狼蹲坐在了她身旁。
她坐起身,有些疑惑地問道:「晟?」
「我昨晚鑿好了石鍋,今早做好了鍋蓋,上午和茂、銘一起獵到了一頭彎齒尖刺獸,下午鞣製了一塊斑點獸皮,刨出了一把鍋鏟、一個湯勺、一個水壺、八個杯子、八個碗、八個碟,還搭好了灶台的雨棚……」
阮小淇聽著晟細數他今天做過的許多事情,神情越來越疑惑。
「所以,你也可以摸摸我嗎?」晟後退兩步,將巨大的狼頭搭在草蓆上,琥珀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阮小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怎麼會有這麼會撒嬌一大灰狼!!!阮小淇內心瘋狂土撥鼠尖叫。感覺自己心跳都停了半拍,臉又不爭氣地紅起來。
阮小淇對上晟的如寶石般明亮的眸子,從裡面看到自己小小的身影。還有少年真誠的、炙熱的情感……
這一刻,萬籟俱寂,只有月明如水,灑進山洞,帶來微光。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搭上了銀灰色的巨大狼頭,溫柔地輕撫,夾雜著低低的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