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輪廓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確切的說,他算不上一個人。
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我早已經把他的形象牢牢地印在腦海里。
我認得他那布滿的黑色菌斑的臉,一隻陰森漆黑的眼球,脖子上深色勒痕,還有流著黃色液體的手。
這是老坡頭,小雪曾經的養父,如今的行屍走肉。
他那兩條只剩下一點皮肉的雙臂就那麼耷拉著,腐爛的眼球里充滿了兇殘的神色,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不敢跟他對視。
但肩上扛著小雪,我就必須勇敢,絕對不能臨陣逃脫。
小心地把小雪放在路邊,我把鐵杴握在手裡,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他越走越快,渾身的骨架發出咔吧咔吧的響聲,惡臭的氣息迎面撲來,幾乎令我窒息。
老坡頭一邊往我這邊衝過來,一邊嘴裡發出細弱的叫聲,異常嚇人。
他想要了我的命,像上次一樣。
我緊緊攥著鐵杴柄,在他撲過來的瞬間,掄起來鐵杴,猛地拍在了他的頭上。
隨即他後退兩步,脖子極其不自然地扭到一邊,我以為他完了,但很快他自己又咔吧一聲把頭轉了過來。♢🐚 ➅❾ร𝒽U𝓍.Ć𝕠๓ 😳♖
我竟忘了,這個傢伙可是不會死的!
屍體一次一次地朝我撲過來,很快我就沒有力氣抵擋了,而且在狹窄的山路上,我也根本看不清楚腳下的路,一個不小心,我給踩空了。
心猛地一揪,想要抓住點什麼保持平衡,但是雙手卻只撈住了兩把空氣,最終我大頭朝下,朝下栽去。
連著滾落了四五級台階,再往上一看,只見那具屍體居高臨下看著我,再出發出細弱的叫聲,好像在冷笑一般。
他一定會沖我撲過來,扭斷我的脖子,或者把手伸進我的身體,掏出我跳動的心臟放進他那張漆黑惡臭的嘴裡。
想到這我忍著身上的疼痛,趕緊爬起來,因為求生的意念勝於一切。
然而他卻沒有朝我撲過來,他轉身朝小雪走去!
村民們都說是小雪害死了老坡頭,也許連老坡頭都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他肯定不會讓小雪好死,更不會讓小雪復生。
我立刻朝他跑過去,一下子抱住了他那惡臭的身軀,將他撲到在一邊,然後我占據了上風。
一拳頭一拳頭砸在他那破爛的腦袋上,我想就算這傢伙有不死之軀,只要我把他這具屍體打爛了,他自然就完蛋。|!¤*'~``~'*¤!| 6❾𝔰ħ𝓾x.𝕔Ⓞⓜ |!¤*'~``~'*¤!|
再說他身上沒有那麼多筋脈皮肉相連,很容易就會被我折斷軀體,只要我一直占據上風,我就有勝利的希望。
他被我壓在身子下面,死死摁著,我已經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不停地擊打著他的頭部以及其它關節處。
我打折了他的鎖骨,抓住了他的胳膊,同時他也抓住了我,我要在他的嘴巴咬住我之前,先將他的胳膊扭下來,然後就是頭顱……
早已經聞不見那令人作嘔的腐臭了,此刻,我只有一個信念,消滅他,然後我和小雪一起活下去。
也許是想要取勝的意念太強烈,我們兩個扭打在一起,我卻始終沒有給這具屍體任何機會,雖然衣服已經被抓爛了,脖子上被撓了一道,但這點小傷根本算不上什麼。
我覺得自己就快要成功了!
突然,他爆發出一股非常大的力量,用力一踢,將我踹開了,我退到了小雪的身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仿佛一頭髮怒的野獸,準備迎接下一次生死之戰。
但他沒有再撲過來,他那殘肢敗體似乎也支撐不下去了,想不到活屍也有力竭的時候。
老坡頭朝著山下爬去,他只能匍匐著前進,因為剛才的搏鬥中,使得他的腿只剩下一點皮肉相連,根本就沒辦法行走了。
我戰勝了這具活屍!
站在半山坡上,面對恐怖的山谷,我放聲大笑起來,仿佛再也不會有人能阻止我了。
我的笑聲在山谷間,在遠處那綿延的高山之間迴蕩。
只這一刻,我隱隱地感覺到一絲殺戮的快意,一種可以將自己變成魔鬼的覺悟。
重新把小雪扛起來,拿好工具,再次出發,就像出征的壯士一般,我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翻湧著力量,我正被自己的勇氣所鼓舞著。
當我走到羊腸小道的盡頭,才真正地來到了山坳里,那個幽魂遍野的墳場。
這裡散落著一些生活垃圾,遠處的大石頭上落著幾隻大鳥,我用手電照過去,那好像是以腐屍為食的禿鷲,看來我來對地方了。
那些禿鷲並不怕人,就那麼警覺地瞪著我,也許在它們的眼中,我不過是又一個來給它們進貢美食的愚蠢人類罷了。
我發出兩聲類似野獸的低吼聲,隨後用手裡的工具猛戳地面發出鏗鏗巨響,禿鷲終於撲楞著翅膀飛走了,轉而落在遠處觀察著我。
停下來拿出手機看了看,裡面有個記錄距離的軟體,然後我扛著小雪繼續前進。
山坳里到處都是碎石,走起來並不容易,大概走了半里地之後,面前的路被高高的樹冢堵住了。
這讓我想起來在米克墳場爬過的那個樹冢,就像堆砌的白骨。
回頭看看身後,幽深漆黑的山谷里仿佛隱藏著某些看不見的東西,而在我身體一側的山坡上,隱隱約約的出現了一些白色的影子。
我不確定那些是霧氣還是深山裡陰魂,雖然心裡感覺到害怕,但很奇怪,我並不覺得孤單,好像小雪真的一直在陪著我。
為了爬上樹冢,我不得不把小雪從裝屍袋裡抱出來,背在後背上,將工具和裝屍袋打包整理好掛在脖子上,然後我開始艱難地攀爬。
腳下的樹枝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下一腳就會踩空摔下去。
終於爬到了樹冢之上,面前一片相對平坦的開闊地,縈繞著迷霧。腳下的石頭變得更細碎了,每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個凸起的小土丘,每個小土丘之上又壓著兩三塊大石頭。
看了下手機里的距離,又往前走了一百米,似乎到達了這片墳地的中心位置。
我跪在地上,先用手把大塊的石頭拿走。
就在這時,我用餘光感覺到在身體的左側,好像蹲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