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好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她說:「強子,如果咱倆繼續去找四叔,你該知道後果吧?」
她看看四嬸的屍體,又看看我。
「我知道。對方把四嬸屍體放在路邊,還留下字條,就是在警告我們。」我深吸一口氣,看著前方蜿蜒的小路。
「但是咱們必須去,霖子、王穎和亞青,他們現在在舊怨湖邊等著咱們,還不知道王月從水裡上來後會發生什麼,四叔又被帶走,他的下場可能不會比四嬸更好,但鄭老頭以為四叔手裡拿著自己的人頭,所以暫時不會把他怎麼樣,但就怕鄭老頭把四叔也變成和他一樣的人。」
想到這裡我就感覺後脊梁骨直冒冷汗,我繼續說,還有無頭兄,如果他真的是蘇姐,現在他帶著鄭月去找神鼓,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這個時候,坐以待斃絕對不行,我們必須主動出擊,阻止那鄭老頭的瘋狂的行動,不論是阻止復活他自己,還是惡巫。
小雪聽完默默點頭,「好,我聽你的。」
她的眼神也堅定起來,這很大程度鼓勵了我。
「但是強子,你有沒有想過該怎麼做啊?」小雪問。
她看我不說話,就繼續問:「那老頭比咱倆加起來都厲害,手下還有活屍還有剛才殺死四嬸的厲害角色,咱們兩個靠什麼來阻止他啊?」
這確實是最大的問題,不過我又考慮了一下,覺得我們唯一的優勢就是,老頭未必真的要殺死我,殺了我復活惡巫的計劃就實施不了。
因此,我們不能被四嬸的死嚇退,這不過是對方在威脅我們,而非真的要對我們下手。
小雪聽完點點頭,看起來心裡有些底了。
我們兩個繼續沿著小路往山上走,但跟之前感覺很不一樣。
小雪緊張地問我有沒有感覺到旁邊有人,我只告訴她,不要扭頭去看,也什麼都不要去想,就專心往前走就好。
小雪沒再說話,而我非常確定,就在我們右手邊的樹林裡,有人在看著我們。
那個人很機靈,每次我用餘光感覺到旁邊有黑影的時候,一轉頭,那傢伙就消失了。
我估計是那個殺死四嬸的小孩,不確定是不是她的孩子,小毅。我希望不是。
我們兩個之後又走了挺長時間,感覺有一兩個小時了,這裡距離舊怨湖已經有一段距離。
令人鬱悶的是,我們並不知道什麼地方才算是四嬸所謂的山上,反正小路好像總也沒個盡頭似的。
再這麼走下去,恐怕我們就要離開湖怨鎮了,這是小雪的話。
我倆茫然地站在半山坡上,四下看看,沒有看到任何人活動的跡象,就算四叔曾經留下腳印,也已經被大雨沖刷得沒有痕跡了。💥👺 🎉👻
隨意地坐在路邊休息,我們身上的衣服已經不再滴水,但依然潮濕。
那跟著我們的傢伙,應該還在,只是他始終不出現,我也漸漸習慣了。
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之後,身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看來這次回去是要大病一場了。
頭腦混脹,腦袋越來越沉,我靠在路邊的樹上閉上眼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睡著後,我只覺得有人在我的臉上吹氣。
一睜開眼睛,我發現自己此時正躺在醫院太平間的停屍床上,渾身濕透,沾滿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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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沖我吹氣的人已經不在了,只有身邊的停屍床上的一具屍體,身上蒙著遮屍布。
這一瞬間我真的有點懵,眼前的一切都無比真實,整個太平間裡充斥著濃烈的藥味和酒精味道,但蓋不住那屍體微微發臭的氣息。
湖怨鎮,舊怨湖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我的一個夢,還是我現在在夢裡。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了,看見他的那一刻,感覺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
他是老劉頭,跟我第一次見他的樣子很像,臉上有很深的溝壑,表情陰鬱。
老劉頭早就死了,不可能這樣走進太平間,所以這就是我的一個夢而已。
知道這是夢之後,我反而踏實了一些,也想趕緊醒過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在那條無盡頭的小山路上,就這麼睡下去可不行。
我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用力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我看到老劉頭已經走到了二號冰櫃的前面。
看來這個夢也沒那麼容易醒來。
而老劉頭剛才已經從我面前經過,應該並沒有看見我,或者說,我只是這個夢的旁觀者。
在太平間冰冷的白熾燈光下,我清晰地看到老劉頭後脖子,沒有什麼縫合的痕跡,再看看他穿著的衣服,褲子兜外翻著,紅色的里襯。
看來這個夢的時間節點是在半年前,那時候他還沒有出事。
他輕輕撫摸了一下冰櫃門上幽綠色的鎖頭,念叨了一句什麼,然後拿出鑰匙,輕輕打開了二號冰櫃的門鎖。
我突然屏住了呼吸,老劉頭沒有打開過二號冰櫃,一定是我心裡太想知道那裡面是什麼了,才會做這種夢啊。
我慢慢起身,不停告訴自己,老劉頭看不到我,這是夢。
走到冰櫃前面,老劉頭用力拉開了冰櫃門,只拉開了不到一半。
我還沒辦法看到冰櫃裡面,想往前再走一走,老劉頭突然說話了。
「是時候了。」說完他咧開嘴笑了,露出滿口被煙燻的發黃的牙齒,詭異地就像一具僵硬的屍體在衝著二號冰櫃發笑。
老劉頭半個身子俯下去,就像我每次把冰櫃裡的屍體搬出來的姿勢一樣,我瞪大了眼睛,越來越緊張,身子又往前挪了挪。
然而就在這時候,有人在敲太平間的門,我嚇得渾身一哆嗦。
「劉師傅,你在裡面嗎?」
我心一驚,這個聲音不就是王副院長的聲音嘛!
老劉頭立刻起身,我聽到冰櫃裡傳來撲通一聲,好像是重物被扔下時發出來的響聲。
老劉頭滿臉不悅,但又十分慌張,他惡狠狠地暗罵了一句,然後快速把二號冰櫃關上,重新鎖好。
「進來吧。」老劉頭冷冷地說。
王副院長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人,是我。
我咕嚕咽了一口口水,那個我緊張地看著周圍,臉上有難以掩飾的恐懼,然而雙手握拳,一看就是在死撐著。
這一幕有點熟悉。
「劉師傅啊,這是張強,以後就跟著你在太平間工作吧。」王副院長皮笑肉不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