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根木桿,是一個薩滿教的圖騰柱,上面雕刻著略顯猙獰的面孔,面孔周圍有羽毛造型的雕刻作為裝飾。
王穎拿出手機把這些拍了下來,她說通過研究這些圖騰,可以知道很多信息。
「你不認識這圖騰嗎?」霖子不解地問。
「我也不是什麼樣子的圖騰都認識,但藍教授應該知道。」王穎的視線始終無法從圖騰柱上挪開。
「又是藍教授……」霖子小聲嘟囔了一句。
王穎現在對藍教授已經非常信任了,但願他不會辜負王穎的這片信任。
「你們先別管這些了,快看那棵樹。」我指著遠處那棵大槐樹,對他們說。
霖子和王穎立刻跟我一起朝大槐樹跑過去。
這顆槐樹距離木桿不到二十米,我們很快來到樹下。
樹木高大粗壯,我注意到在其中一根樹枝上,繫著紅色的布條,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開著車從這裡經過,應該不會注意到這布條。
「就是這兒了!」我激動地說,「走吧,到地里去。」
「要是他早跟咱們說,是在一個GG牌子旁邊多好!」霖子抱怨著。
我說這不就是紅鬍子的風格嗎,不給我們出點難題,他都不舒服。
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玉米地里,我們順著玉米地的田埂我們朝著深處走去。
我打頭陣,王穎走在中間,霖子在最後。
低著頭,儘量不往兩邊看,因為我總覺得會有一隻手伸出來抓住我似的。
兩邊的枝葉划過肩膀,偶爾刮在臉上,很疼,伴隨著沙沙的響聲,我對這片玉米地充滿了未知的恐懼。
玉米秸稈的味道,混合著泥土的氣息異常濃烈,好像是故意要遮蓋什麼怪異的味道而發出來的。
我的胃部開始痙攣,眼前的田埂異常漆黑,手電筒的光也照不亮這條路了。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停了下來,蹲在地上。
「走了多少步了?」我問。
「才二十九步,你怎麼了強子?」王穎關心地問。
「我看不到了。」我說,「頭暈眼黑,我恐怕得休息一會兒。」
霖子馬上走過來,讓我別著急,大不了等一會兒再走,於是我們三個背靠背站在漆黑的玉米地中間。
突然,我聽到一陣怪異的窸窸窣窣聲,還有一股腐臭飄來。
「你們聽到沒有?聞到沒有?」我問,「在正西方向,有聲音,還有一股臭味!」
霖子和王穎都說沒有聽到也沒有聞到,但是那聲音持續在我耳邊迴響,真真切切。
「強子,該不會是你的眼睛看不見了,別的感官就更靈了吧?」霖子激動地說,「咱們肯定快找到那東西了!」
他興奮地說著,我卻異常恐懼。
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對杜皓很重要,而又如此的惡臭,恐怖……
這是我短暫失明時間最久的一次,之前頂多就是眼黑一下,所以此刻我心裡也開始害怕,難道自己真的快死了嗎?
休息了兩分鐘後,我的視力逐漸恢復了,朦朦朧朧的,我看到手電筒的光照在旁邊那一隴玉米杆上。
我看到了一個人的後腦勺。
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我快速深吸幾口氣,甚至叫霖子和王穎來看,他們現在都還以為我什麼都看不到。
那個後腦勺慢慢轉過來,我終於失控,大聲尖叫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霖子慌張地問我。
我指著那張臉的方向,讓他們去看。
「什麼都沒有啊!」王穎忐忑地說,「你到底看到什麼了?」
「木坤,我看到木坤,他跟著我過來了……他陰魂不散……」我恐懼地說著,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已經不見了,但依然在我的腦海里回放。
霖子聽完,朝著我說的方向,高聲咒罵起來,什麼難聽的字眼都罵出來了,罵完以後,他熱血噴張,氣喘吁吁地說:
「強子,這種荒地里確實什麼都有可能碰到,但不管是什麼鬼怪,都是欺軟怕硬的!只要你不害怕,它們就不敢來招惹你!」
「快別說了,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好像真有什麼髒東西了!」王穎戰戰兢兢地說。
我定定心神,「好了,我沒事了,繼續走吧,估計是我的幻覺。」
我想,剛才既不是夢遊,也不是夢魘,我不該看到木坤,所以應該是幻覺。
反正我現在身體狀況不好,視力也差,出現一些幻覺也是有可能的。
但同時,心裡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告訴自己,或許木坤真的在這裡……或許他真的一直在跟著我……
我用手電照了照指南針,找對方向,鼓足勇氣,繼續向南走去。
王穎在我身後,忍不住問,我老提的這個木坤到底是什麼,為什麼總是讓我看到,好像還和二號冰櫃有關係。
我想了想,「或許,他也是一個惡巫,跟二號冰櫃有關的惡巫,張姨不是說了嗎,二號冰櫃裡的秘密,應該是和惡巫的命運息息相關的。」
王穎若有所思地『恩』了一聲,沒再說下去。
「四十九步了。還有一半就到了。」又走了一段後,王穎興奮地提醒我們。
我們調整方向,開始向西走去。
霖子突然說:「我聞到你說的那臭味了!還有那聲音,我也聽到了!」
惡臭的味道,窸窸窣窣的響聲確實越來越大了。
「噓!」王穎讓我們不要發出動靜,「低下頭。」
我屏住呼吸,繼續在前面帶路,貓著腰,胃部陣陣痙攣,我覺得自己快吐了。
田壟逐漸變寬,玉米向兩邊退去,這一段路走起來很輕鬆。
緊接著,前面似乎是一片空地。
我心懷恐懼,來到空地的邊上,發不出任何聲音,肺部似乎沒有足夠的空氣了,雙腿猶如灌了鉛。
苦難即是救贖。
這句話在我耳邊迴響。
我們三個並排站在空地的邊緣,看著眼前的景象。
一跟橫杆上,固定著一具屍體,男屍。
他仿佛是嚇唬麻雀的稻草人,又仿佛是這片玉米地的戰利品。
屍體手腳伸開,手腕和腳踝處都被鐵絲固定著,鐵絲上帶著刺,屍體的眼珠子被摳了下來,嘴裡,眼窩裡塞滿了稻草。
他渾身赤裸,腹腔已經被剖開,內臟散落在地上,腸子也在外面耷拉著。
屍體渾身上下,均有被啃食的痕跡。
他死了,他是杜皓的父親,杜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