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輪床上的骨灰,裡面有一些骨頭的殘骸,很像人的骨骸,不明白男人為什麼這麼說。
「你說這不是人的骨灰,有什麼依據嗎?」小巴問。
男人向周圍環視了一眼,看著站在遠處看熱鬧的一位女醫生,騰騰兩步走過去,把女醫生拽了過來。
女醫生嚇得臉色都變了,掙脫他的手,想離開。
「你不用怕,這件事跟你沒關係,我不會怎麼著你。」男人乾脆地對她說,「你是大夫,這是不是人的骨灰,你看一眼這骨骸應該就能知道,你現在就告訴大家,這是什麼動物的骨灰!」
女醫生戰戰兢兢地走到床邊,拿起一塊骨頭殘骸,仔細看了看。
她的表情出現了細微的變化,好像更近忐忑,同時帶著一種懷疑的眼神看向我和霖子,仿佛我們真的幹了什麼似的。
「這確實是動物的骨灰……但具體是哪種動物,還需要再研究一下……」她幽幽地說。
「胡說!」一個聲音從走廊的一邊傳出來。
我聽出來了,這是負責太平間的科室領導,我的直接上司,一個矮胖的中年女人。
她甩著臃腫的身體擠過人群,走了過來,「你一個實習醫生,只看一眼骨灰就在這胡說八道,不知道醫生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嗎?」
她厲聲訓斥著剛才那個女醫生。-漫~*'¨¯¨'*·舞~ ➅❾𝓢нᵘ᙭.𝓒𝐎𝓶 ~舞*'¨¯¨'*·~漫-
女醫生也害怕,趕緊推開人群,迅速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這是你們領導?」男人看看我和霖,我倆都沒吱聲。
他扭頭看著女領導,攥緊了拳頭,因為過於用力,手上的骨節都發白了。
「領導來的正好!我正想找你去呢,說吧,你們醫院把我愛人的屍體弄到哪去了?是去做人體解剖了嗎?賣了多少錢,夠給你們買棺材嗎?」
男人咬牙切齒地說著,胸脯隨著喘息起起伏伏,看那樣子,好像恨不得把這個矮胖的中年女人立刻放到焚屍爐里燒成灰燼。
女領導好聲好氣向他解釋,說這其中必有誤會,我們是和殯儀館有合作的,即便有問題,也是殯儀館和火葬場那邊有不乾淨的合作關係,跟醫院太平間沒有關係。
她把醫院撇的乾乾淨淨,然後看看那些骨灰說道:「這位同志,我理解你失去愛妻的悲痛心情,但這些骨灰很明顯就是人的骨灰啊……」
「呸!」男人聽完啐了一口,「放你MD狗臭屁!」
他氣的恨不得來扇這女領導,但被其它親屬制止了。
女領導就繼續說道,「這件事可能確實是醫院處理太草率了,但也給了你們補償金了,再說人死了不是早晚都要火化嗎,我看你們也別鬧了!」
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男人用鼻子哼了一聲,「你們是不是以為錢能解決所有問題?我是窮,但對這件事,你們若不給我個說法,給我金山銀山我也不要!」
「女婿,別跟她廢話,拿出那髒東西,讓她看看,讓大家都看看!」死者的母親說道。
男人聽完轉過身,把我用力往旁邊一搡,我被推到一邊,他站在輪床前面,從稻草人的腦袋下面,抓了一小把骨灰。
他展開手心,從裡面拿出了一粒骨骼殘骸,看上去像牙齒,但絕對不是人的牙齒,有點像犬牙。
「你告訴我,你嘴裡能長出這種牙嗎?」他質問女領導。
女領導看看他手裡的牙齒,頓時語塞。
這時王副院長趕來了,還帶來了好幾個保安。
王副院長對家屬們自我介紹完,緊接著說,「不要難為那兩個孩子了,他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你們無非就是要討個說法,那跟我來吧。」
這些家屬也知道王副院長官大,商量了一下,又僵持了一會兒,但還是跟著他走了。
「你們兩個,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王副院長臨走前對我和霖子說。
人群散去後,我和霖子洗完臉,跟小巴一起回到值班室里。
「霖子,你還記的那個老警官說的話嗎?」我突然問他。
他想了想,點點頭,「怎麼了?」
「老警官說他看到醫院裡正進行著一些骯髒醜陋的事情,還讓我看好太平間裡的屍體,莫非他所指的就是今天這件事?」我皺著眉頭問霖子。
「有可能。」霖子若有所思地說。「而且咱們那天看見王副院長的老婆把一具屍體運走了,你說會不會就是剛才那男人老婆的屍體?」
霖子這一問,我也想起來了,當時王副院長的妻子鬼鬼祟祟的運走屍體,我們跟著她去了殯儀館,那裡的守屍人卻說沒有屍體來過。
所以她根本沒去殯儀館,而是直接把屍體送到了火葬場,然後又把屍體賣了,用一些動物的骨灰來騙家屬。
霖子認同我的觀點,小巴卻皺起了眉頭。
「憑我多年的刑偵經驗來看,」他大言不慚得說,「你們說的事情,還有兩處疑點。」
「什麼疑點?」霖子問。
「第一,你們王院長媳婦賣屍體幹什麼?她又不缺錢。第二,如果她真的是要賣屍體發財,也應該更加縝密一些,她這麼草率地把屍體運走,應該能料到家屬會怨氣啊,這樣還賠了兩萬塊錢,不是得不償失嘛!」
小巴提出的問題,我確實也想不通,但王副院長的老婆肯定脫不開干係。
而我也到了另一件事,她之前竭力反對把自己的侄女送到火葬場去,可能就是因為火葬場和醫院有貓膩。
霖子緊接著說,這件事既然領導們已經攔下來了,我們就不要管那麼多了,反正跟我們也沒關係。
小巴連忙點頭,「沒錯,就算火葬場和醫院真有這種黑幕,也應該讓警方介入,現在我們最要緊的是查一查王副院長的小舅子陳冬去,儘早找出住殺死小婉的兇手。」
小巴說完認真地看著我,「強哥,你手裡有那個布娃娃的眼睛,和這個案子脫不開干係,所以你如果想睡安穩覺的話,必須先把這案子弄明白。」
一提起這件事,我的精神又緊張起來,那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而我又必須面對。
「好,聽你的。」我堅定地看著小巴,「我跟你一起去找陳冬。還有,以後別叫我強哥了,你比我大,就叫我強子吧。」
「行,強子。」小巴呵呵地笑了下,扭頭問霖子,「霖子哥跟我們一起去吧?」
霖子搖搖頭,說他必須留在太平間,因為王月的屍體放在這兒,至少得留下一個人看著。
我和小巴離開醫院,小巴先試著聯繫了一下陳冬,但陳冬的電話沒有打通,我們只好直接去了陳冬家裡。
就是夢魘中,那個鬼氣森森的三層小別墅。
摁了三下門鈴,防盜門上的窺視窗里出現了半張女人臉,這是陳冬的妻子,瑞秋。
「你來幹什麼?」她警惕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