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有人能證明郝全是臥底警察的身份了,這就是他絕望的原因。
「你先不要灰心,只要你把關於這艘郵輪上的犯罪證據全部收集到了,到時候,一定會有人相信你的。」我說。
「那也得我能成功把資料寄出去才行。」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你不是一個人!想想淺香,她還沒放棄,我也沒有,雖然我不是警察,但我們的目標其實是一樣的,找到這些最後背後的老大。」
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隨即神情嚴肅起來:「謝謝。我已經不抱希望能回去了。不過,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放棄任務,就算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的家人,還有愛人,也會堅持下去。」
我深吸一口氣,意識到,雖然他鬥志還在,但其實已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家人?」我捕捉到他說這個詞時,臉上那種痛苦的表情,剛才他就提到了有人以為他而犧牲,我想應該和他的家人有關係。
郝全告訴我,在他被選為臥底後,正式入住郵輪之前,他唯一的親人,他的父親出了車禍。
那天他為了執行任務,上了郵輪,但沒想到父親在那天出車禍去世,沒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面,令他非常痛苦。然而第二天,更加可怕的消息傳來。
郵輪上之前的那個管家找到了他,告訴他已經正式成為食人族一員了,會為他舉行一個儀式,但是他必須交出至親之人的心臟,祭獻給神明。
郝全假裝沒聽明白,那管家就提醒他,他父親不是剛剛去世嗎,把他父親的心臟獻出來就行了。
這下郝全才反應過來,父親出車禍這件事,絕非普通意外。
他有兩個猜測,第一,是郵輪上的人幹的。第二,是指派他做臥底的那個領導做的。
不論是誰,這麼做的目的就是斷了他的牽掛。
如果是郵輪上的人做的,可能是因為,加入食人族確實需要這樣的儀式,但怕他對自己的親人無法下手,於是就幫他下手做了。
如果是他的領導,那就是為了幫他做決定,知道郵輪上的人會要他父親的心臟,於是害死了老人家。
郝全說,他現在已經想開了,尤其是看過郵輪上這麼多罪惡的事情之後,他知道沉溺與父親的死亡之中於事無補,怨恨他人也沒有用,他要做的就是結束這些罪惡,讓父親不白死。
「淺香跟我說,在你失蹤前,那晚上你很晚才回家,兜里有一個黑色塑膠袋,裝著一塊軟軟的東西。莫非……」
「對。那就是我父親的心臟。」他的聲音已經不能再低了,「從那之後,我就徹底離開了,來到了這艘郵輪上,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死那個管家,之前我已經跟你說過了。」
我點點頭,不禁佩服他的隱忍和堅強。
聽完這些之後,我更加想要幫他一起,結束這艘郵輪上的罪惡了,於是快速在腦海里整理,目前最關鍵的是找到那位「伯伯」。
這是救出小女孩的關鍵,也是拯救郝全的唯一途徑。
「現在請你把所有收集到的,關於那個『伯伯』的信息告訴我,也許我能幫到你。」我認真說道。
他掐了菸頭,舔了下嘴唇,又盯著我看了兩秒,「你小子是認真的?」
「你看我像開玩笑嗎?」
「主要是,這些信息,都屬於內部機密,我從來沒有跟別人……」
我打斷了他的話:「得了吧!什麼內部機密,你不都說了嗎,自己已經被組織拋棄了,你還管那麼多幹什麼啊?我是真的可以幫到你。」
他很謹慎,也許是出於他作為臥底警察的習慣。
不過,最後他還是說了。
「我聽說,他只在特定的日子出現過,其餘時間均是通過託夢,幻覺,等等形式出現。」
「這麼說,那傢伙還是個厲害的巫師,會使用這些奇怪的巫術。」我說。
「哼。什麼巫術,不過是騙人的把戲,利用了人的某種心理,不過要是說他是催眠,我覺得還是有可能的。所以,我甚至懷疑,他有可能是身邊的任何人。」郝全分析說道。
聽他這麼說著,我越發覺得和自己心裡的人選相吻合了。
「關於他的形象呢?」我又問。
「我說過了,沒人知道。」
「怎麼可能呢?」
「哦,對了。閣主說過一次,因為她是唯一可以和『伯伯』交流溝通的人,所以我也不止一次打探過。她也說不清那『伯伯』的長相,但那一次,她說伯伯……」
郝全說著,突然停下來,然後猛地回頭,盯著黑漆漆的隧道,流露出異常緊張和恐懼的神色,就好像看到了我看不見的東西一樣。
他的樣子和剛才很像,就像撞了鬼,我連忙問他怎麼了。
「你看不到嗎?他們來了!」他低聲說著,同時緊緊貼著牆壁,豆大的汗珠流下來。
被他這麼一說,我的頭髮根都快豎起來了,「誰們?」
「那些……那些被我吃掉的……吃掉的人。」他牙齒開始打架,渾身哆嗦起來。
我意識到他是出現幻覺了,趕緊抓住他的肩膀:「全哥,冷靜!你冷靜一下!」
他卻好像已經聽不到我的話了似的,只是恐懼地盯著那一團黑暗。
緊接著,他推開了我的手,捂住耳朵,我隱約看見了他頭上的青筋。
他猛地推開我,拿出長釘,用力刺向自己的手臂,疼痛拯救了他,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恢復了平靜。
「好點了嗎?」我擔心地問。
他點點頭,「這些東西經常出現,我也不知道時候真的還是假的,也許我已經瘋了吧,也許他們是真的來找我了。」
「放心吧,就算找,也不會來找你的,那些都是你的幻覺,我可以作證,因為如果真是鬼魂來了,我會看見的。」
他一愣:「難道你能看見鬼?」
「恩。也不是什麼好事。就是比你膽子大些罷了。」我說,「不過你剛才說,閣主說那個伯伯怎樣來著?」
「她說。」他用力咽了咽口水,「她說伯伯沒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