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香終於鬆開了手,她身子一軟,後退兩步,靠在牆上,然後慢慢順著牆壁滑下去,最終坐在地上。
她用力抓著胸口的衣服,無聲地流下眼淚,看她揪心的樣子,我就大概知道了,淺香早就已經懷疑她的未婚夫了,只是一直不願意承認。
「半年前,領導說不要繼續調查了,上頭已經決定暫時將案子轉交給另外一個專案小組,但其實就是暫時懸起來。其實我沒有提出太多異議,因為那時候我們婚期將至,正好可以好好處理自己的事情,但我未婚夫不肯。」
淺香聲音低沉嘶啞,痛心不已,哽咽著幾乎說不下去。
「別急,慢慢說。然後呢?」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淺香推開了我的手,她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對我說:「那段時間,他經常往黃花碼頭跑,下班後就來這裡。後來,我發現他開始背對著我,跟一些人在聯繫。當我問他,他就說那是他查案子的特殊手段,是他雇的小蜜蜂。」
淺香又跟我解釋了一下小蜜蜂,其實就是她未婚夫私自雇的一些幫他打探消息的人,那些人多半是遊手好閒的傢伙,也有流浪漢,報酬不用太高,有時候請他們吃一頓飯就能得到很多信息。
總之淺香的未婚夫,就是用這個解釋搪塞過淺香的。
當時淺香已經覺察到不對勁兒了,但也沒有多想,畢竟她未婚夫也沒有出現其它怪異行為。
直到後來,他們開始布置新房,本來約好了周末一起的,但她的未婚夫卻沒有出現,那天一直到半夜兩點,她未婚夫才回家。
當時他們並沒有一起同居,所以淺香原本是住在自己家的,由於擔心才去了未婚夫家裡。
她未婚夫在單位附近租了一間一室一廳,平時自己一個人住,淺香有他家裡的鑰匙,因為擔心他,就一直等在他家裡。
當時她沒開燈,坐在客廳沙發上,想了很多。
這不是第一次和未婚夫失聯,她知道事情有蹊蹺,也知道未婚夫肯定會回來,所以她耐著性子,就那麼安靜地等著。
當她未婚夫開門走進屋裡,仿佛喝醉了一般,跌跌撞撞的,沒開燈,也沒注意到淺香就在客廳里。
他一頭扎進了臥室,淺香躡手躡腳跟進去,卻發現他身上根本沒有酒味。
他趴在床上睡著了,淺香本想幫他脫掉外套,卻從他的上衣口袋裡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裝在一個黑色塑膠袋裡,淺香說那東西不大,可能也就一個蘋果大小,摸起來軟軟的。
淺香正要打開塑膠袋去看,那是什麼東西,她未婚夫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黑暗中,她看到了未婚夫發紅的雙眼,瘋狂又絕望。
「怎麼了,親愛的,發生什麼事了?」淺香問。他卻只是抱著淺香,放聲哭起來,之後他開始瘋狂地親吻淺香。
淺香繼續問他怎麼了,他卻說,自己遭受了一些挫折,淺香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情,因為那段時間她未婚夫確實在事業上很不順利。
至於那個黑色塑膠袋裡的東西,淺香以為只是其它不緊要的東西,也就沒有在意。
後來她未婚夫也向她解釋了,當天為什麼爽約,原來是在去新房的路上,接到了領導的電話,兩個人去茶館喝了幾杯茶,領導跟他談了談之後晉升的事情,其實就是安撫他,因為他的晉升無望了。
後來,備受打擊的他,一個人去了一家酒吧,只喝了半杯就醉了,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一直沒跟淺香聯繫,是因為手機沒電了。
淺香相信了,然後那天晚上她沒有回家。
第二天是周一,當她起床後,發現未婚夫已經洗漱完畢,正準備去上班了。
昨晚狼狽又怪異的他,重新煥發了活力,淺香裹著被單,半坐在床上,說起那個黑色塑膠袋。未婚夫轉身走進廚房,把塑膠袋拿進來,從裡面拿出來一個放涼的烤紅薯。
「你不是說,讓我幫你買一塊烤紅薯嗎?」他說著低下頭,「可惜涼了……」
「沒關係。我去放進微波爐里熱一下就好。」淺香鬆了一口氣,歡快地下床,光腳踩在溫暖的地毯上,春光乍泄的她卻再次被未婚夫環抱起來。
後來那烤紅薯吃了沒有,我不知道,反正當天兩個人肯定都上班遲到了。
淺香說起來這些事情的時候,嘴角掛著溫暖的笑,但很快,笑容消失。
她對我說:「那是他出事之前我們兩個最後一次在一起,回想起來,其實有很多疑點,可惜當時我糊塗了,全然沒有去看那些問題,完全被幸福沖昏了頭腦。」
聽完她的話,我考慮了好一會兒,才對她說:「所以,你未婚夫兜里的東西,到底是不是烤紅薯呢?他那天晚上是不是去了酒吧?你覺得他為什麼會出現醉酒的情況?」
淺香明白我的意思,她自己肯定也想過很多遍了,所以她只回答了一句:「無論是什麼,我都相信他是被迫的,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我們兩個心知肚明,那個黑色塑膠袋裡,裝著的不是什麼烤紅薯,那不過是他編出來騙她的。他也沒有見什麼領導,沒去茶館喝茶,更沒有去酒吧。
淺香早就已經調查過一遍了,她比我更清楚,她未婚夫不止一次來過這艘郵輪。
我懷疑,他其實就是這艘郵輪上的顧客之一。
「好了,我們該走了。」淺香擦了一把眼淚,重新打起來精神,「已經耽誤夠長時間了。」
說完,她率先走出了房間。
我們兩個穿過走廊,下樓梯,走到三等艙,就是剛才我遇到「殭屍大軍」的地方。
「看見盡頭天花板上的通風口了嗎?」她跟我一起退回到樓梯上,低聲問我。
「恩。」我點點頭。
「那就是你那會兒爬出來的地方,咱們兩個都要進去,但你先得把我打暈,然後把我也弄上去,你有辦法嗎?」她問。
我想了想,「你別忘了,只要我們一走過去,那些『殭屍』就會出來,所以,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