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摸著有點像個錄音筆,但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你不是好奇他們是怎麼分配任務的嗎?就是通過這些錄音。沒有所謂的上級向下級下達指令,錄音筆里的內容就是任務,誰也不知道最初是由誰傳出來的,只知道,要按照錄音完成任務就對了。若不完成,或者任務失敗,輕者被除名,嚴重者被制裁,也就是殺掉。」
「這麼嚴重?」我倒吸一口冷氣。
「你以為呢。」
「這些事情,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喂喂喂,沒有你這麼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啊,我自然是有辦法知道。」
淺香繼續說:「時間關係,你就別親自聽這錄音了,反正裡面就描述了那老闆做了什麼違反規定的事情,又說了讓那三個殺手具體做什麼,所以我就知道了唄。」
「那你……」我又忍不住想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算了,你想問就問吧。別說半截話,讓人更心堵。」淺香著急地說。
「你怎麼得到這東西的?」我對她說的一切都想弄清楚,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始終懷疑淺香,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我無法完全信任她。
她耐心地告訴我,在她假裝要溺水的時候,從最後那個跳進去的人兜里無意間找到的錄音筆。
這時,燈打開了,在亮燈的一瞬間,我也連忙把錄音筆攥在手心裡,然後慢慢撤回到桌子下面,最後放進了自己的兜里。
我看到,在我的面前,只擺了一道菜,小小的一盅,裡面只有一塊肉,浸泡在散發濃郁香氣的肉湯里。
這道菜其貌不揚,也不知道是羊肉還是豬肉,肉質看起來比較鬆軟。
淺香的面前是一個盤子,裡面的菜品跟我這盅不太一樣,看起來就是一塊普通的牛排。
「好了,開吃吧。」淺香拿起了刀叉,切下來一小塊肉放在口中,看她那享受的樣子,我也忍不住開動了。
我只能說,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肉質軟糯,入口即化,唇齒留香。
可惜的是只有一塊,讓人吃完只覺得意猶未盡,最後我和淺香都連湯帶肉都吃了個盆干碗淨。
就在這時,我發現了一張壓在盤子下面的硬紙片,這是一張簡易的乳白色卡片,上面寫了一些話。
「李老闆,您好!盅內即您要的趙建林的心臟,經過特殊烹製而成,祝您用餐愉快!」
看完這句話,我一下子就吐了。不管剛才吃的時候多享受,又或者現在嘴裡還殘留著多麼美妙的滋味,此時的我,都無法遏制住那股自胃部翻湧而出的噁心感覺。
淺香也看到了她盤子下面的那張紙,看完她先睜大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緊接著,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淺香渾身發抖,憤怒,痛苦,絕望等等一系列情感交織在一起,讓我一下子分了神,那種噁心的感覺也緩解了不少。
「淺香,你怎麼了?」我用袖子擦了下嘴巴問。
她瞪著發紅的眼睛看我,緊緊繃著嘴唇,攥著拳頭,骨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她張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就在這時,剛才離開的年輕服務員回來了,他站在門口,看著我和淺香的樣子,絲毫不感到詫異,反而還有點心滿意足。
我突然想通了,是因為我和淺香的反應,在他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以為我們兩個一個吐,一個哭,是因為吃完太激動的極端反應。
淺香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把眼淚,「怎麼樣?可以回答我們的問題了嗎?還有龍哥,他同意見我們了嗎?」
「是的。」年輕人恭恭敬敬地點頭。
我往外面看了一眼,門外看不見什麼人,看來他沒有帶人過來。而且他應該不會冒險來搶我們的箱子,畢竟東西在我們手上,想要毀掉它們,也不要太簡單了。
我現在已經知道,這些器官不但是賣給那些有錢人,供他們收藏的,而且是給他們食用的。
另外,每個老闆要吃誰的某個內臟,肯定要提前定製,其實到底是不是那個人的內臟呢?我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我送來的器官,都是那些被尉遲靜丹迫害的人的。那些人並不是船上這些老闆的食物目標。
所以,既然是用來食用和展出,那品相,以及衛生標準都是很高的,只要我打開箱子,用腳踩也好,別的方式也好,破壞了外觀,這艘郵輪的生意就不能做了。
他們就需要等下次的貨物,那就至少是一個禮拜之後。因此他們不敢冒險對我們怎麼樣。
「我先給二位解釋一等艙,二等艙和三等艙的區別,並竭力回答二位的問題,然後再讓二位見到龍哥,也希望到時候二位可以遵守規則。」年輕人低垂著眼睛說道,態度亦是不卑不亢。
「好。說吧。」淺香說。
終於,在我和淺香的輪番問話之下,年輕人把郵輪上大部分事情講了出來。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始終把手放在兜里,摁著錄音筆的錄音鍵。
年輕人告訴我們,這艘郵輪接待的所有客人,均為具有食人癖的富豪,同時有一些富豪有特殊的收藏癖好,他們有錢,空虛,就只能通過這種形式充實自己。
關於收藏品,有天才的大腦,處女的胸部,健康的心臟,吸菸者的肺部,厭食症患者的胃部等等,總之可以滿足老闆們千奇百怪的收藏癖好。
郵輪上會進行拍賣,拍賣是以直播的形式進行,當各位老闆享用完美食之後,會統一直播拍賣,到時候老闆們可以在自己的小隔間裡,不露面,不透露自己的一切信息,出價將自己中意的拍賣品收入囊中。
另外,郵輪上有三個檔次的艙位,均限制人數,一等艙每次接待10人,兩人一組,分為五組,二等艙20人,分為十組,三等艙40人,二十組。
在一等艙的乘客,所食用的菜品是客人自己定製的,他們提前告訴龍哥,要吃誰的什麼部位,龍哥自然會去想辦法弄到。
因此一等艙的乘客,其實也算是在買兇殺人。
二等艙的乘客,也是定製餐,但只可以提出自己想要吃什麼,至於器官屬於何人,就不由他們決定了,龍哥會保證食物的絕對健康。
三等艙的乘客,無法自己定製,龍哥會保證食物新鮮,每次不重複,讓各位老闆儘可能體驗多種「美食」。
所以三等艙適用於,只是有食人癖的老闆,他們不在乎吃的是誰的肉,也不在乎吃的是什麼部位,只要是人的就行。
這便是郵輪上的所有骯髒交易,聽完這些,我的胃部早就翻江倒海一般了,是一直壓抑著,才沒讓自己吐出來。
淺香的反應有點奇怪,她的身體顫抖著,臉色極差,一隻手還緊緊抓著她的背包,畢竟那裡面都是貨真價實的「器官」。
「那龍哥呢?我們現在可以見他了嗎?」我問。
「恩,可以。請二位跟我來吧。帶上你們的東西。」年輕人說。
「不,我們哪兒也不去,讓龍哥來見我們。」淺香態度堅決,年輕人十分為難。
「並非我有意刁難,而是龍哥……」年輕人咽了咽口水,他好像非常緊張。
「什麼?有話直說。」我鼓勵著他。
「龍哥不能過來,他確實身體上有不方便之處。」年輕人為難得說,他很坦誠地告訴我們,他們絕對不會對我們怎麼樣。
最後,我和淺香還是同意了,跟著年輕人離開了房間。
年輕人帶著我們從一路下樓,來到郵輪的底艙。
一路上,我的腦袋嗡嗡作響,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吃的東西有問題,感覺自己也有點像喝醉了。
等走到底艙的時候,我出現了短暫的失明,當我恢復視力的時候,已經看不見淺香,以及那個年輕人了。
我身處一個散發著腥臭氣息的倉庫里,這裡堆滿了腐朽潮濕的木頭箱子。
試圖回想剛才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但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我只能猜測,剛才可能是我和淺香遇到了襲擊,對方可能用了迷霧之類的東西,迷暈了我們,不然我手裡的箱子怎麼沒了?
說明那箱子已經被人搶走了,而淺香也被人帶走了,她的處境不會比我好,龍哥這麼精明的人,肯定已經知道我們有問題,讓年輕人對我們說出那些事情,不過是他以退為進的一種方法。
恐怕我也馬上就要淪為盤中餐了吧……想到這,我開始瘋狂地尋找出口。
但這是一個全封閉的倉庫,根本沒有門。
我開始感到呼吸不暢,缺氧了一般,頭暈目眩,渾身冒虛汗,緊接著,我的耳邊開始迴響木坤那乾癟癟的聲音,我仿佛看見他那張沒有五官的臉。
他就在這裡!
我捂著耳朵,緊緊靠在牆上,恐懼得睜著眼睛。
就在這時,一個真實的,細小的聲音出現了。
「哥哥,你不是說會救我們的嗎?你忘了嗎?」這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