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不願意回來嗎?」
海面上泛起一層霧氣,縹緲虛無,仿佛遙不可及。
幾乎看不清更遠的景象……
隨著海船的航行,船與霧的距離始終不變。
余芝芝在甲板上吹風。這次的航海方向與之前在神赫船上完全不同,她在朝一個陌生的領域靠近。
隨著船隻的前進,漸漸駛入了迷霧地帶。
進霧的那一瞬間,余芝芝的心重重一跳!
這氣息——
總覺得有些熟悉。
內心深處隱約有了一絲不安。
一旁的野犬,也察覺到了異動。雖然海上各種情況都可能發生,像這樣的大霧天氣並不罕見,但這一次,似乎並不是自然天像,而是受到了人為的影響。
他慢慢握緊腰側的劍柄。
迷霧深處,仿佛出現了海市蜃樓。
余芝芝抬頭看著那漸漸浮現出的身影,她的呼吸微滯:「公爵大人……?」
男子的身形虛幻縹緲,或許是因為角度的問題,看上去如同聖殿中供奉的神像。
是本人?
還是傀儡?
或者,是投影?
余芝芝緊張的不行,但她想,也許公爵大人這次來,只是單純的為了送她一程呢?
她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公爵大人,你怎麼來了?」
雲霧中的公爵,緩緩看了過去,他的一雙金色豎瞳幽深晦暗,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打算去哪啊?」
「……領地。」余芝芝如實相告:「帝國聯盟通過了我的申請呢。」
——是通過了。
但那也不過是權宜之舉。
只是單純為了不讓她在極冰宮殿,選擇任何人罷了。
野犬也認出了此人。
他沉默的注視著雲霧中的鉑蘭公爵。
「去什麼領地?你既然已經和唐洛克結為夫妻,這段時間,就先住回瓦羅蘭帝城。他不在,我理應保證你的安全。」
余芝芝的心跳驟然一頓!
公爵大人是來帶她回瓦羅蘭的!
「不……不用保護,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余芝芝不想回去。
唐洛克不在,她……
不想回去。
公爵萬一還想讓那位青蛇雄性成為她的獸夫呢?
「不願意回來嗎?」雲霧中的公爵,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小兔子會拒絕,他臉上的笑容甚至更濃烈了,「這恐怕由不得你。」
野犬不動聲色的將余芝芝擋在了身後。
公爵看了他一眼:「又見面了。」
之前為了去切爾西領地接回小雌性,他和這位新晉的騎士長接觸過一次。
野犬沒有說話,他緩緩拔出了腰側的利劍,這一舉動足以表明他的立場。
公爵漠然的看著他:「讓開。」
身穿黑色鎧甲的騎士,依舊擋在兔族雌性面前,紋絲不動。
他沒有任何要讓開的意思。
霧中漸漸凝聚成一道道霧刃,穿透了雲層筆直的沖向騎士的身影。
野犬高抬手中寶劍,劈開鋒利堅硬的霧刃,撞擊聲無比刺耳,海浪撲面而來,帆船搖晃,余芝芝的身形逐漸不穩。
她連忙抱住一旁的木桿,看著野犬被霧刃纏身。公爵每一次的攻勢都極其強勢,野犬手中的利劍發出紅色微光,像是沾了鮮血一般,連帶著白色霧刃都變成了玫瑰色。
「再怎麼堅持,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公爵的金色蛇瞳漸漸沉了下去,他身後浮現出巨大的蟒蛇虛影,風浪愈發劇烈,幾乎要將整個海船掀翻。
迷霧變得更加濃郁,余芝芝幾乎看不清三步之外的景象,更不用是遠處的公爵。
她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別、別打了……」
余芝芝有種不祥的預感。
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以及夾雜著利器相撞的聲響,偶爾能看到濃霧中閃過的一抹紅色——
是騎士的劍?
還是他的血?
余芝芝的心裡擔心的不行,她什麼也管不了,只能摸索著朝前走去。
「平、平安……」
她喚道:「你在前面嗎?」
隨著一聲清晰的悶哼,一抹凜冽的寒氣撲來,余芝芝迎面便撞到了一道身影。
野犬勉強停了下來,他的黑色頭盔裂開,驟然墜落。
砰!
余芝芝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她連忙攙扶著他的手臂,摸到了大片大片的血跡。
迷霧中,騎士青年的輪廓有些模糊。
她隱約能看到他臉上那道長長的疤痕。
「……安?」
她想要使用治癒術,卻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像是被某種東西「封印」了一般,完全無法調動。
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余芝芝什麼也看不到。
野犬單膝跪在地上,他忽然噴了一大口鮮血,手中的利劍插進了面前的甲板里。
公爵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漂浮在耳畔。
「如果你不想這隻野犬喪命的話,乖乖跟我走。」
余芝芝心裡急得不行:「公爵大人,你們別打了,我跟你回去……」
她雖然很想去領地。
但是更不願意看到野犬在她面前喪命。
當初在公爵府,因為做支線任務而救下的生命,看到他能夠擁有新的人生,余芝芝發自內心的替他感到高興。
她現在無法使用治癒天賦,僅用肉眼也能判斷出,野犬的傷勢非常嚴重。
海船面前,浮現出一條通往遠處的雲之路。
公爵的意思非常明顯。
必須要帶她走。
余芝芝輕聲道:「委託……就這樣結束吧,等我回去了,會想辦法把酬金給你。」
野犬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別去。」
騎士青年捲曲的短髮,已經被汗水浸透,他慢慢轉過頭,緊緊盯著面前的兔族雌性:「他堅持不了多久了。只要霧散去,他的氣息便無法再隱藏,月升以及深海,很快就能反應過來,他們會來救你。」
「在此之前,就讓我來保護你吧。」
這是重逢之後,余芝芝從野犬口中聽到的最長的話。
野犬的意思是……
只要將時間拖過去,公爵就不能帶她走了?
可是——
余芝芝還是很著急,她搖頭:「不行,不行,你會死的。」
公爵是鐵了心要帶她走。
如果野犬再繼續阻攔,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余芝芝根本不敢想。
野犬握住身前的劍柄,他將利劍從甲板中拔出。
休憩片刻,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慢慢站了起來。
他的背脊無比挺直。
「沒關係。」
「只要能讓你得到你最想要的。」
「我可以死。」
她說想要自由,他願意拿命去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