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別激動別激動……不至於。」

  眼瞅著屏幕對面的師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表情，陸霄趕緊擺了擺手安撫道：

  「這是什麼很值錢的寶石原礦？我是真不怎麼了解這個。」

  「那想必願意跟你換的那個人，要麼跟你關係很好，要麼欠你個大人情。」

  見陸霄的表情確實不像是在作假，屏幕對面的師兄頗為感慨的搖了搖頭：

  「這是磷葉石的原礦。

  這種礦石一般作為伴生礦出現，沒有獨立的主礦，所以數量很稀少。

  數量少，顏值也高，價格自然也昂貴。

  我前陣子去參加了一個地質展，當時展會上就有出售這種磷葉石原礦的，塊頭比你這塊要稍小一些，顏色和淨度也都不如你這塊，就這，標價還要十幾萬呢。」

  「這麼貴啊？」

  陸霄咋舌道。

  一般來說，十幾萬都能買到切割工藝和淨度都相當不錯的小克重彩寶了，只是未經雕琢的原礦就能賣到這種價格，確實可見其稀有與珍貴。

  這位同門師兄雖然專業上專攻的是爬行動物，但私底下對各種寶石原礦很有研究，也喜歡收藏這類東西。

  既然他能報出這樣的價格，那十有八九是不會有錯的。

  「陸啊，跟你換原礦的那位朋友，手裡還有沒有其他的跟你這塊品質差不多的磷葉石原石啊？能不能商量商量割愛也出給我一塊？

  我一直想收藏一塊來著，但是看了這麼多年，也沒搜羅到合眼緣的。

  價錢好說的，都可以商量！」

  見對面的陸霄一臉驚訝，師兄實在沒忍住，搓了搓手頗為期待的問道。

  剛剛的這塊，明顯陸霄也很喜歡，再加上人家是朋友之間互換的，師兄也不好意思開口請陸霄割愛，只能從源頭上想想辦法。

  他哪裡想得到，陸霄這塊原石是擱松鼠洞子裡掏的呢。

  「這個……呃，那我幫你問問我那位『朋友』吧，不過師兄你也不要抱太大期望哈，我這個朋友，它……他也行蹤不定的。」

  看著屏幕對面滿心期待的師兄，陸霄也實在不好直接開口拒絕，只能擦了擦汗，有些艱難的說道。

  「好好好，不管能不能成，你能說這話我也很知足了。」

  對面的師兄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陸啊，我這也有不少原礦的收藏品，以後你手裡要是有多的，有空可以來我工作室換些你喜歡的，保證不叫你吃虧。」

  開完會之後，陸霄切斷視頻會議，看著擺在桌上的那顆通透的藍綠色磷葉石原礦，有些恍惚。

  沒想到隨手從洞裡拿的一塊原石竟然會如此珍貴。

  雖然知道動物的價值評判標準和人類不一樣，但一想自己只給那隻素未謀面的鼠鼠留了個玻璃掛扣，陸霄多少還是有點汗顏。

  要不，這幾天有空再磨幾個別的顏色的玻璃扣，下次拿過去再給師兄也挑一塊兒原礦做交換。

  一場會開完，也已經是深夜。

  院子裡，小狐狸的戶外木製小房子裡，圓滾滾白胖胖的小白罐罐偷偷的擠開了拱門，從窩裡溜了出來。

  按說白天在外面跌跌撞撞的過了一天野外生活，回來早應該累癱了。

  妹妹小紅罐罐這會兒已經窩在小狐狸的肚皮下面呼呼大睡，但是小白罐罐卻怎麼也睡不著。

  它的小腦袋裡滿是早上髒兮兮的白金狐看它時那懵懂又充滿期待的眼神。

  煩內！

  就像人煩躁的時候會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現在的小白罐罐也是。

  它鑽出小房子，試圖吹吹涼爽的夜風平復一下焦躁的心情。

  但是在院子裡走了幾圈，腦海中白金狐髒兮兮的模樣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更清晰了。

  茫然的在空曠的院子中間蹲坐了半晌，看著頭頂一彎皎潔的新月，小白罐罐猶豫了老半天，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湊到房門旁，努力拱開虛掩著的屋門，鑽了進去。

  聽到屋門響動，小狐狸耳朵尖抖了抖，將頭從小窗戶探出去看了一眼。

  兒子今天看起來很心不在焉啊。

  知子莫若母，就算小白罐罐以為自己遮掩得天衣無縫，但它的一切舉動還是逃不過小狐狸的眼睛的。

  只是小狐狸並沒有猜到真正的原因。

  陸霄洗漱完，頂著個浴巾一邊擦頭髮一邊往診療室那邊走。

  還沒等過去，就看到阿猛站在診療室門口探頭探腦的往裡看。

  「怎麼沒在屋裡看著？」

  陸霄有些奇怪，走近了問道。

  「陸教授，剛剛有隻可小的小白狗子鑽進來了，擱那兒瞅那隻受傷的狐狸。

  我怕嚇著它，沒敢動手攆。」

  阿猛小聲說道。

  可小可小的小白狗子？家裡哪有小白狗子？

  陸霄大腦斷線了兩秒，探頭往裡一看才反應過來阿猛說的是小白罐罐。

  也確實，狐狸是犬科動物，小狐狸沒有換毛也沒長開的時候，看著跟小狗崽子確實差別不大。

  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屋裡的小白罐罐還是聽到了門口阿猛和陸霄的竊竊私語。

  它扭過頭看向阿猛，有些不滿的嚶嚶嚶叫了兩聲：

  -人家才不是狗，人家是狐狐！漂亮狐狐！

  「嘿嘿，陸教授，你看它沖我叫呢，真可愛。

  這要是戴上條狗鏈子，就跟我家小時候養的小白狗一樣一樣的了。」

  阿猛嘿嘿一笑。

  陸霄：……

  小白罐罐：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你方圓百里都是狗！

  「其實人家是個小狐狸來著，而且大概率是那個受傷的大狐狸的孩子。」

  陸霄指了指趴在籠子裡熟睡著的白金狐。

  「吔？那這大狐狸長得這麼好看，小的……嗯，這爺倆長得差別挺大的。」

  阿猛嘖舌道。

  無形中小白罐罐的膝蓋又中了一箭。

  「那不用管它嗎？不用把它攆出去？」

  「不用，它要是只在這兒看著就不用管。」

  陸霄點了點頭：

  「不過那隻大狐狸現在腦子不太清楚，你瞅著它要是有攻擊的意思了，就把小狐狸丟出門去關上門就好了。」

  想了想，他又補了一句：

  「要是有其他的小傢伙溜進來也不用管，裡間的門鎖好就行。」

  「知道了陸教授。」

  白金狐睡得很沉，並沒有注意到小白罐罐來了。

  小白罐罐也沒出聲，就那麼安靜的坐在籠子旁邊看著。

  因為身上的髒污被陸霄大多都擦乾淨了，現在的白金狐看起來已經沒有早上那麼狼狽了。

  毛絨的胸口隨著呼吸微微的起伏，大概是做了夢，蓬鬆的大尾巴時不時的會輕輕抖動一下。

  親爹爹現在這個樣子，倒是和它印象中的那個漂亮爹爹又重新重合了起來。

  它慢慢湊到籠子邊，聞了聞白金狐的漂亮大尾巴。

  確實是親爹爹的味道。

  小白罐罐覺得自己的心情很複雜。

  它很希望面前的親爹爹不要醒過來，就這樣一直睡著。

  只要不醒過來，不露出那副傻兮兮的表情，它就還是那麼漂亮，還是自己心目中那個完美的漂亮爹爹。

  可是心裡卻總有另外一個期待的聲音。

  它想面前的親爹爹醒過來，想親爹爹像媽媽那樣把它抱在懷裡溫柔的舔毛，想親爹爹像白狼那樣威風又體貼的守在旁邊教它捕獵。

  想親爹爹告訴自己，以後自己也能長成像它一樣漂亮又威風的大狐狸。

  小白罐罐心裡矛盾極了。

  它轉了個方向，顛顛的走到籠子的另一頭。

  熟睡的白金狐毛茸茸的小腦瓜所在的那個方向。

  它原本只是想貼得更近的看看熟睡中的親爹爹，但不知是弄出了聲音，還是視線太過炙熱，原本睡得正香的白金狐忽然醒了過來，慢慢睜開了眼睛。

  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它『床頭』，有些茫然又慌亂的小白罐罐。

  剛剛睡醒還有些懵懂的眼神瞬間明亮了。

  是跑掉了的那個，漂亮球球。

  或許是血緣，或許是因為和孩提時的自己長得太像，被砸傻了的白金狐對於小白罐罐有一種天然的好感。

  早上起來小白罐罐跑掉，它還失落了很久。

  這會兒一睜眼看到小白罐罐又回來了，它不知道有多高興。

  但是看到白金狐傻兮兮的眼神，小白罐罐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它知道剛剛睡著的那個漂亮爹爹又沒了，現在的這個是傻爹。

  不想面對這樣的白金狐，它又想像早上那樣轉身開溜，卻見籠子裡的白金狐略顯費力地撐起身體，然後從剛剛窩著的肚皮下面掏出了兩個東西。

  兩個草編的球球。

  這東西是陸霄平時閒來無事從外面割草編成的，也是小雪豹和小狐狸們平時玩的最多的玩具。

  咬爛了就丟，也不心疼。

  兩個草球，其中一個被咬得亂糟糟的，上面還沾滿了濕漉漉的口水。

  另外一個卻光潔如新，看起來幾乎沒怎麼被玩過。

  白金狐用爪子扒拉著那個乾淨的，有些費力的往籠子邊上推。

  一邊推，一邊含混的嚶嚶叫：

  -漂亮球球，好玩的。

  它四肢的行動力還不是很受控制，雖然有意識地想要做某個動作，但爪子經常會扒空，看起來就像是抽筋一樣。

  但小白罐罐還是看懂了。

  親爹爹想把球球給它玩。

  如果白金狐並沒有在那場雹災里受傷，在沒有見到小狐狸之前，或許它並不會這樣快的接納小白罐罐。

  它會考慮太多的東西。

  但是現在，它暫時被重置成白紙的世界裡只剩下好感與本能。

  我不懂什麼是愛，但是我喜歡你，所以我就要給你我覺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