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巨響實在是太大聲,以至於響起的瞬間,陸霄的睡意就一掃而空。
陸霄屋裡的毛茸茸們比陸霄更早被這聲音驚醒。
雖然平時看起來膽子一個賽一個的大,但是這種動靜它們也是沒有半點經驗。
除了墨雪已經從狗窩裡鑽出來準備出去看看情況,其他的毛茸茸們基本都縮在自己的小窩裡,一動也不敢動。
包括豹媽。
雪豹的膽子本來就小,那一聲炸響響起的時候,能控制自己不飛起來砸到陸霄身上,已經耗費了豹媽的畢生功力。
而現在,它已經把頭都塞進了陸霄的被窩裡了。
「別怕,我出去看看。」
陸霄下了床,順口喝止住了要出門看看情況的墨雪:「先在屋裡待命。」
推開門一看,果然邊海寧和聶誠也已經醒了過來,正坐在床上看著他大眼瞪小眼。
「陸哥……剛剛那是雷聲嗎?」
聶誠小聲開口,按理說在屋裡,哪怕說話的聲音再小,也是都能聽得清楚的。
但是現在,噼里啪啦的雨聲中,如同炸豆般的聲響層出不窮。
身處這樣的環境裡,聶誠說話的聲音幾乎已經無法分辨。
可想可知外面的「雜音」有多大。
「不是打雷,雷哪有打成這樣的?
別怕,問題不大,應該是雹子。」
陸霄儘可能的扯著嗓子開口道:
「我去露台看一眼。」
高強度的短時降雨里夾著雹子,這種事並不少見。
聽到陸霄說是冰雹,聶誠顯得有些擔憂的表情放鬆了許多。
只是冰雹的話,以前他在家鄉的時候也經歷過,只不過都下的沒有這麼大、動靜沒這麼嚇人罷了。
聽到陸霄說要去露台看看,雖然沒出屋,邊海寧仍然下了床跟了過去。
聶誠也同樣起身,趴在窗邊試圖看看外面的情況。
奈何是夜裡,又是風雨大作,除了糊在窗上炸開了雨花之外,壓根看不清外面是什麼情況。
這麼大的雨,聶誠也不敢開窗,開一條小縫都能立馬灌進來不少雨水。
就在他也準備去露台那邊看看情況的時候,突然像是鞭炮在眼前爆開一樣的炸裂聲響在緊貼著他的窗邊響起。
聶誠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只見一顆足有雞蛋大小的冰雹,正靜靜的躺在窗台上。
剛剛那一聲爆炸一樣的聲響,顯然就是它的傑作了。
好嚇人的個頭……
聶誠看著窗台上的那顆「雞蛋冰雹」,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大的冰雹。
而直到這時,聶誠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如果剛剛那聲巨響是冰雹的話,那得是多大個的冰雹,才能砸出這樣的效果來?
而這個問題同樣是陸霄所擔心的。
為了防止被冰雹砸傷,陸霄特意去取了個厚實的鐵盆過來,頂在頭上,這才小心的把露台擋板掀開,把頭探了出去。
頂著鐵盆的腦袋才伸出去一點,冰雹砸在盆子上叮叮噹噹的聲音就已經絡繹不絕的響了起來。
陸霄拿手電一照。
好傢夥,整個露台的地面上,都鋪了一層厚厚的、足有指節大小的冰雹粒子。
好可怕的規模!
就在他準備把頭縮回去的時候,又是一聲巨響,不偏不倚的砸在他頭上頂著的那個鐵盆上,直接崩進了屋。
陸霄只覺得頭頂隔著鐵盆被砸的那塊一陣疼痛,趕緊縮了回來,關上了露台擋板。
「這都能正好砸到我,我也太倒霉了……我靠,這麼大個?」
陸霄一邊往回退,一邊嘀嘀咕咕的小聲埋怨著。
看到邊海寧撿起遞過來的那塊彈進屋的雹子,陸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
那雹子看起來都有拳頭大了,難怪隔著鐵盆都能給他頭砸得那麼疼。
把鐵盆拿下來,讓邊海寧把那塊冰雹丟進盆里,陸霄摸摸剛剛被砸的地方,已經開始鼓小包了。
這個規模的雹子……可不太妙啊。
和邊海寧對視了一眼,不管是陸霄和邊海寧,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擔憂。
下著雹子的時候,是不能出門的。
太危險了。
尤其是像這種大雹子,別說是人的腦袋和身體,就算是鐵皮的車頂,也能給砸變形,甚至連擋風玻璃都能砸得稀爛。
這種情況下出門純純是找死行為。
但睡也顯然是沒法睡了。
三人坐在臥室的外間,沉默的聽著不斷砸在房頂、窗子上的雹聲,間或還有那麼幾聲巨響。
顯然就是大顆冰雹的傑作了。
誰也沒有出聲,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那噼噼啪啪的聲音才逐漸止歇,只剩下淅淅瀝瀝的正常的雨聲。
雹子終於結束了。
陸霄稍微鬆了口氣。
不過保險起見,他還是和邊海寧二人在屋裡多等了半個多小時,確定外面完全已經不下雹了之後,這才去倉庫取了頭燈和雨衣給他倆,冒著雨出了門。
甚至都沒出院門,光是看著院子裡的一片狼藉,就足夠讓三人倒吸一口冷氣了。
院子裡原本整齊的陳設現在一塌糊塗,甚至連前幾天剛剛拿出去院子裡放著的醃筍缸子,都被打破了一隻,還沒醃好的嫩筍混合著碎缸碴子滾了一地。
原本放在院子裡的架子自然也已經被掀翻,更不要提小孔雀雉之前給小傻子夫妻倆做的那個窩--現在已經連窩的形狀都看不出來了,只剩下一地碎樹杈子。
原本應該在夜間行動的三隻穿山甲哪裡見過這樣的景象,嚇得蜷縮在樹洞窩裡瑟瑟發抖。
好在樹洞窩是陸霄拖了外面的空心原木製作的,結實得很,算是院裡少有的沒有遭重的『建築』之一。
不過想了想,陸霄還是把小穿山甲和它的兩個追求者先抱回了屋。
權且在屋裡先躲一躲吧。
這么小的院子裡都這樣里,可想而知外面得是啥樣。
趕緊推開院門出去一看,果不其然,之前搭好的幾個大棚,這會要麼已經被被冰雹砸塌了,要麼就是被砸成了蜂窩煤滿是篩子眼兒,已經沒有能看的模樣了。
大棚旁邊,原本給蜂箱們搭建的小涼棚也已經塌了。
蔬菜倒還是次要的,重點是陸霄栽種的藥材,和好不容易繁育起來,最近才剛剛起了規模的蜂群啊!
邊海寧這會兒也顧不得害怕了,趕緊和聶誠一起把蜂箱往回搬。
陸霄則扒開大棚的殘骸,試圖努力搶救一下栽下去的那些藥材和香材。
這活兒一干就是一晚上。
直到天邊已經泛起了柔和的魚肚白,雨也完全停了,陸霄這才把大棚里栽種的那些珍貴藥材和香材整理好。
這一波天災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有好多已經接近成熟、明明過幾天就可以採收了的藥材和香材,在冰雹無情的無差別攻擊下被砸得稀爛,能把根挖出來勉強搶救一下的都是少數。
只有幾株栽在角落裡,靠著大棚邊角支撐的『幸運兒』免於遭難。
把這些『殘骸』里勉強還能用的部分撿出來,再把斷根挖出看看有沒有希望重長,光是整理這些就已經花費了陸霄好幾個小時的時間。
雨衣下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但現在仍然不能休息,除了大棚之外,還要檢查一下其他的損失,處理一下才好。
搬了幾趟,總算把香材藥材搬回去了,陸霄歇了口氣兒,正準備去露台頂上看看房頂有沒有被冰雹損壞,院外卻如疾風般衝進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是白狼。
關係解凍之後,陸霄其實就沒有限制過白狼的行動了。
只要它願意,隨時可以在小院裡進出來回。
只是它自己一直恪守著,從來沒進來過院子。
但是現在,它居然直接沖了進來。
-快過來,快過來看看她……
陸霄愣了愣,不需要白狼再多說什麼,一把扯掉了身上的雨衣,快步向著小屋那邊跑去。
能讓一直恪守規矩的白狼逾矩的原因從來只會有一個。
雌狼。
果然,這段時間以來精神和狀態一直很不錯的雌狼這會兒呼吸相當急促,不用多檢查都能明顯感覺得到它的狀態不容樂觀。
旁邊的生命體徵監測儀也是紅燈高掛。
真是該死……
陸霄上前檢查了一下儀器,心裡一沉。
差不多是他們離開房子、出來收拾大棚之後沒多久,雌狼的狀態就開始不對勁了。
偏偏是今晚, 他忙著出來檢查外面的狀況,沒帶手機。
自然也沒接收到關聯著生命體徵監測儀發送來的警報。
陸霄不再多耽擱,直接把雌狼從草墊子上抱了起來。
雙手剛一接觸到它的身體,就能感覺得到源源不斷傳遞過來的、不正常的熱度。
它的意識似乎也不是很清醒了,四肢無力地垂著,口中雖然間歇的還能發出略顯怪異的嗚咽聲,但內容已經無法分辨。
「我帶它回去檢查治療。」
丟下這一句話,陸霄便匆匆忙忙的沖回了據點,直奔診療室。
去的路上,剛好碰到了回屋喝口水的邊海寧。
看著陸霄神色匆匆的樣子,邊海寧也大概能猜得到雌狼的狀況不容樂觀,便也沒出聲打擾。
霄子有他要做的事,收拾的活兒就交給他們吧。
想了想,邊海寧決定去把阿猛幾人叫過來。
被完全破壞了的幾個大棚,加上院子,不是他和聶誠倆人能收拾得過來的。
邊海寧正準備出門去阿猛幾人那邊,剛好聶誠背著兩筐從大棚里收拾出來的菜回來。
「連長,我剛剛沒找見陸哥,你有看見他嗎?這會兒是那幾個小蝴蝶該吃飯的時間了,你提醒提醒他去給那小蝴蝶採花露,別忙忘了。」
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聶誠開口說道。
「霄子這會兒在忙。」
邊海寧搖了搖頭:
「那隻雌狼的狀態不太好,霄子剛帶它去了診療室,這會兒估計很忙。」
「那…要不我去?陸哥說過,那小蝴蝶很挑嘴,不能挨餓的。」
聶誠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道。
「你去吧,這會兒恐怕不好叫他出來的。」
邊海寧點了點頭,將溫室的大門鑰匙遞給了聶誠。
自打和小雌蝶的『父女關係』有所緩和之後,邊海寧和聶誠也被陸霄帶著去看過幾次小蝴蝶們。
小雌蝶心情好的時候,也會賞臉嘗一口邊海寧和聶誠送到它嘴邊的花露。
現在情況如此,也只能先委屈委屈這個小東西了。
聶誠接過鑰匙,向著溫室那邊跑去。
結果兩分鐘都還沒到,他就狂奔而出,手裡還緊緊的捧著什麼東西:
「連長!連長,要命了,出大事了!快把陸哥叫出來啊!」
「怎麼了,大驚小怪的?好好說話。」
看到聶誠驚慌的表情,邊海寧心裡一沉,但還是儘可能的保持冷靜,開口問道。
「昨天咱們聽到的好大的那個聲響……原來是溫室的天窗被砸爛了!
這……這算重大事故了吧?可以把陸哥叫出來吧?」
他攤開手,掌心裡臥著一隻小小的蝴蝶。
一隻半邊的翼都被砸爛了的,小小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