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給你拿,在這裡等我。」
小穿山甲提出來的並不是什麼過分無理的理由,陸霄當然不會拒絕。
回到臥室,陸霄拉開抽屜,把小穿山甲想看的那個相框抽了出來。
之前從核心區回來之後,他就做了這個相框,每每想起小穿山甲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看一看。
後來小穿山甲一路跋山涉水找過來,帶著兩個千里還沒追到妻的雄性穿山甲在據點定居,陸霄便也就沒有再拿出這個相框來看了。
活生生的就在院子裡,誰還看照片嘛。
陸霄原本拿著那個相框就準備下樓,走到門口想了想,又折回去從桌前拿起了一面小鏡子,這才出了門。
小穿山甲依舊蹲在院子裡乖巧的等著,見陸霄出來,就嚓嚓的踩著小步子迎上去。
「喏,這就是你想看的那個放著照片的相框。」
陸霄晃了晃手裡的相框。
小穿山甲乖乖的伸出爪子等著接,但陸霄卻並沒把相框放在它的爪子上,而是先把鏡子舉到了它的面前:
「看照片之前,先記住自己的樣子比較好。
你恢復視力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應該沒什麼機會看到自己長什麼樣子的。」
小穿山甲不像豹媽小狐狸那樣,平時在外面有大把的時間閒逛,總會從水窪、溪流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的樣子。
它恢復視力也不過幾日,白天又很少活動,自然沒有這樣的機會。
自己的樣子?
小穿山甲眨了眨眼,後知後覺的輕輕吱了一聲。
是噢。
這幾天看了好多好多新鮮的東西,記住了好多東西的模樣,但是確實還沒看過自己的樣子。
它湊近了些,看著光潔鏡面里倒映出來的那個金棕色的小身影。
原來這個就是我啊。
樣子和跟著自己回來的兩個好朋友差不多,但是鱗片的顏色好像不太一樣。
小穿山甲扭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幽怨等待的那兩隻雄性穿山甲,又轉回來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
從未有過審美這種意識的它,突然心中冒出了一個新奇的想法。
自己的鱗甲,好像比兩個好朋友的更好看耶……
第一次接觸鏡子這種東西,要不是陸霄提前告訴了它,倒映在裡面的是自己的樣子,它一定會以為這是某種神奇的東西,裡面關著一隻同類。
不過饒是如此,它仍然伸出小爪子,好奇的在鏡面上扒拉了好幾下。
然後看著鏡子裡的那隻『小穿山甲』,也以同樣的姿勢扒拉著鏡子。
尖銳的爪子划過鏡面,發出類似於用指甲抓撓磨砂玻璃黑板時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大多數人對於這種聲音都會覺得很難忍受,陸霄也屬此列。
聽到這種聲音總是感覺渾身都不舒服,後背都往外直冒雞皮疙瘩。
穿山甲的聽力十分敏銳,按說會對這種尖銳的聲音更敏感才是。
但小穿山甲似乎是個異類--它好像很喜歡這個聲音。
剛開始的時候,陸霄確信它只是無意識的用爪子在鏡面上劃拉出那個聲音。
但是這小傢伙很聰明。
意識到那個聲音是爪子和鏡面摩擦發出來的之後,就開始愈加用力頻繁的抓撓起來,表情還很享受。
不僅是小穿山甲,另外兩隻雄性穿山甲似乎也很喜歡這個聲音,聽到之後甚至往前爬了一小段兒,聽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表情躍躍欲試。
啥好東西給我們也玩玩。
不是,你們穿山甲的愛好都這麼奇怪嗎??
陸霄一邊咬著牙根,一邊表情扭曲的想著。
家人們誰懂啊,這動靜聽多了不僅牙酸而且還有點想尿啊!
但小穿山甲以往從來沒有對什麼事表現出過這樣濃厚的興趣,陸霄實在不捨得讓它剛體驗到這種撓玻璃的樂趣就拿走它的『新玩具』。
於是硬是等它酣暢淋漓的撓了老半天,玩爽了。
沒辦法,誰讓他虧欠這個小傢伙呢。
玩了好半天,小穿山甲這才停下來,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好像原本是要找陸霄看相框來著。
它抬起頭看向陸霄,還沒開口,陸霄就主動把那個相框遞了過來,放在它的小爪子上。
陸霄在做這個相框的時候,特意只做成了便於攜帶的巴掌大小。
現在交給小穿山甲,倒是正好能讓它兩隻爪爪捧著看。
視力恢復畢竟只是這兩天的事,拿到新東西,小穿山甲第一個反應還是下意識的湊過去聞聞。
因為陸霄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把它拿出來把玩,它第一次『聞到』這個相框時,上面那種雜糅的氣味已經基本消散了,只剩下淡淡的原木的氣味。
看著照片上鱗甲在陽光下折射著美麗金光的自己,小穿山甲盯著看了好久。
原來分別的時候,他是看著這個東西想念自己的。
人類真厲害啊,居然能把不在身邊的東西的樣子保留下來。
小穿山甲把相框放在地上,像剛才撓鏡子那樣想伸出爪子也『摸摸』照片。
但它並不知道相框照片外覆蓋著的那層塑料薄膜和鏡子的材質不一樣。
尖銳鋒利的爪子只是輕輕在上面滑動,就留下了非常明顯的白色劃痕。
吱!
意識到自己可能搞了什麼破壞,小穿山甲有些驚恐的叫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手足無措的抬頭看向陸霄。
-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的,這個東西就是很容易被劃傷的。」
陸霄伸出手,笑著安撫似的拍了拍小穿山甲的小腦瓜,繼續說道:
「雪盈雖然知道我每天都在看這個,但是它不知道這個相框裡除了這張,其實底下還壓著另一張照片。
要看嗎?」
—要!要看!
小穿山甲噌噌兩步湊到陸霄身邊,叫得那叫一個中氣十足。
陸霄打開相框後面的固定扣,把壓在裡面的照片換了一下,重新遞到小穿山甲面前:
「其實我更喜歡這張,只是這張不是特意拍的,是視頻里截取的,有點糊,所以我給放在背面了。」
小穿山甲越發好奇起來。
陸霄更喜歡的是什麼樣的?
下一秒,它就知道了答案。
和剛剛那張照片相比,這一張看起來要模糊一些,就像是上面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一樣。
但還是能看得清上面的圖像的。
照片上,陸霄盤膝而坐,懷裡躺著一隻睡得毫無所覺的金棕色穿山甲。
穿山甲睡得很熟,熟到身體都已經完全舒展開,露出白絨絨的肚皮。
那是它。
陸霄就那樣低著頭,溫柔的看著它睡在他的懷裡。
小穿山甲盯著照片看了好久,久到陸霄幾乎以為它站在那睡著了的時候,小穿山甲才輕輕的吱吱叫了一聲:
-我也更喜歡這個。
小穿山甲抬起頭,一雙小黑豆眼兒在燈火的照耀下亮晶晶的。
它看了看陸霄,又看了看地上的相框:
-這個,可以給我嗎。
「你喜歡就給你。」
陸霄笑了笑,用指甲輕輕颳了刮小穿山甲頭頂的細鱗。
他知道小穿山甲很喜歡他、依賴他,要不然也不會一路從核心區那樣的地方跋山涉水找過來。
但這並不是一廂情願單方面付出的感情。
對於陸霄來說,小穿山甲同樣也是他剛剛踏入這一行時經歷的那個殘酷夢魘的救贖。
不表現出來的感情並不意味著少。
穿山甲晝伏夜出的習性和人的生物鐘很難對得上號。
小穿山甲有時會因為和陸霄相處的時間太短而失落,但它不知道的是,每次陸霄院裡院外的忙活完,總是會順道去它的樹洞窩裡看一眼。
小穿山甲每一個在溫暖陽光照射下的甜夢,都有陸霄的注視。
對陸霄完全信任的小穿山甲早已經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新家,自然不會有任何不安,也不會因為這樣細小的動靜而驚醒。
但那兩隻雄性穿山甲不是啊!
每次陸霄偷偷過來看的時候,它倆總會迷迷瞪瞪的從睡夢中驚醒,然後發現這個未來媳婦兒格外喜歡的人類正在偷看它們睡覺.jpg
所以,某種意義上,這也是那兩隻雄性穿山甲來了這麼久依舊沒有對陸霄完全放下防備的原因之一。
得到了陸霄的許可,小穿山甲歡天喜地的把相框抱回了窩裡,在自己睡覺的位置用柔軟的乾草小心地埋了起來。
以後這就是它的寶貝了!
……
吃過晚飯,陸霄照例回到臥室工作。
干到一半,他聽到一旁的桌子上傳來了熟悉的啪啪的敲擊聲。
扭頭一看,果然是焰色小蛇正在甩尾巴,漂亮的金瞳炯炯有神的盯著自己。
-爹爹,你這兩天都沒放我出來玩兒了,偶爾也給人家放放風嘛!
這是又惦記著出來玩兒了。
陸霄原本想晾著它繼續幹活,但想想這兩天確實好像也沒讓它倆活動過了。
那出來溜達溜達也好。
把焰色小蛇從箱子裡取出來,陸霄同樣也把旁邊觀察箱裡的小白蛇也揪了出來。
自打上次小白蛇在他手裡『索吻』完之後扭成一坨大奮,陸霄心裡就多少有數了。
這應該也是個跟小白罐罐性格相似的彆扭小孩。
只不過,雖然和小狐狸的兩個罐罐一樣都是紅白配色的同胞,小紅罐罐平時對哥哥是言聽計從的乖巧。
但焰色小蛇和小白蛇卻是一言不合就能開干。
剛被陸霄從箱子裡揪出來還沒兩分鐘,姐弟倆就因為誰爬陸霄的右手而扭打在了一起。
說是扭打,其實就是兩條蛇互相纏在一起,擰成一條麻花。
看著桌上這條細長的麻花,陸霄嘆了口氣。
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有兩隻手啊?
不過眼瞅著這倆一時半會兒是打不完了,陸霄招呼小狐狸過來盯著點兒它倆,別讓它倆亂爬,自己推門而出。
剛好趁著這個功夫去洗個澡。
不過才一下樓,陸霄抽了抽鼻子。
嗯?什麼味兒這麼香?
到廚房探頭一看,只見邊海寧正忙活著炸東西。
一旁的盤子裡,放著幾根已經炸得焦脆的澱粉腸。
「剛去清點庫存的時候發現咱居然有這玩意兒,我就乾脆炸了點兒準備當夜宵,你嘗嘗?」
聽到陸霄的腳步聲,邊海寧笑著問道。
「吃,必須吃,不過我先去洗澡,你做好了之後放我屋裡桌上就行。」
陸霄笑道。
「好,你去吧。」
邊海寧點了點頭,回頭繼續炸腸。
這玩意兒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只要給澱粉腸打點小花刀,控制一下油溫,稍微炸一炸滾點蘸料就很好吃。
炸好了三人吃的分量,邊海寧端著盤子上了樓。
陸霄這會兒還沒洗完,他給陸霄屋裡擱了一盤兒,剩下的端出來跟聶誠分著吃。
原本已經滾到床上擰麻花較勁兒的焰色小蛇姐弟倆聞到味兒,不約而同的鬆了身上的勁兒,爬到桌邊,齊刷刷地探出兩個光溜溜的小腦袋。
是沒見過的東西。
但直覺告訴它們……這是好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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