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覺到了陸霄的目光,它微微的仰起了頭。
完全不同於陪伴著雌狼時的小心翼翼,此時的它是如此的傲然。
身受重傷還能展現出如此的姿態和氣魄,絕不是一般的狼能有的。
再加上它異常強健的體格和悍勇無匹的戰鬥力,陸霄估摸著,它應該是在狼王更替時落敗,被驅趕出了族群的頭狼。
雌狼身上的惡性腫瘤也不是一兩天能發展成這個樣子的,估計白狼落敗,它因病變得瘦弱,沒什麼戰鬥力,又是前任頭狼的伴侶,所以才被一起趕出族群的吧。
不然一般來說,健康且有戰鬥能力的雌狼,是不會被趕出去的。
但凡白狼沒受傷,或是雌狼沒生病,都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這夫妻倆也是太艱難了。
陸霄嘆了口氣。
沒化雪的夜裡畢竟還是太冷了,陸霄就穿著個單衣白大褂,吹會兒風人就被凍透了。
正想下露台回屋裡去,那個原本站得筆直堅定的身影,忽然晃了晃,跪倒在了雪地里。
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被重錘敲打了一下,陸霄趕緊從露台爬了下去。
穿上大衣,揣上藥品,再套上重型護具。
原本想就這樣出去的,想了想,他又折回屋裡,從床上抽了條小毯子,然後從小狐狸的肚皮底下把熟睡著的狼崽子掏出來包了進去,抱在懷裡。
「出去一趟,待會兒就把它帶回來還給你。」
看著小狐狸不安的眼神,陸霄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腦袋,輕聲說道。
得到陸霄的肯定答覆,小狐狸瞥了一眼床上還在賭氣不看它的豹媽,這才放心的重新趴了下去。
還以為你聽了閨閨的枕邊風,也要把這孩子丟掉呢。
抱著小狼崽子,陸霄推門而出。
那頭白狼似乎是體力不支,陸霄回去換衣服拿藥抱孩子這麼老半天的時間,它也沒能從地上爬起來,仍舊趴在那兒。
陸霄剛剛從據點出來的時候,白狼其實就已經察覺到了。
只不過昨天才被陸霄處理過傷口,今天就長途奔襲了兩趟,中間還拼盡全力掙脫困住它的網繩,它現在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它很想爬起來,用兇狠警惕的姿態應對面前這個和劫掠者沆瀣一氣的存在。
但它現在殘存的力氣只夠它抬起頭,仰視陸霄了。
眼見陸霄一步一步走近,直到陰影覆蓋了它的視野,白狼屈辱的閉上了眼。
但陰影很快就消失了。
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叫聲和氣味。
白狼睜開眼,愕然看著陸霄放在它面前的東西。
軟軟的絨布嚴密的包裹著裡面的東西,但仍能從外面的輪廓看出裡面的小傢伙正在微微掙扎。
白狼小心翼翼的拱開絨布包,小狼崽子便露了出來。
在小狐狸溫暖的肚皮底下睡得好好的,結果被陸霄突然這樣抱出來,它本來就已經很不滿意了。
這會兒又被白狼弄開了絨布,徹底暴露在夜晚的寒風之中,它當即就不幹了,嚶嚶的哭叫了起來。
因為白天吃了幾頓飽飯,雖然沒法立竿見影的把肉長到身上去,但是嗓門卻實打實的大了不少。
大概是好久沒有聽到小狼崽子這樣有氣勢的叫聲,明明當爹的白狼反而嚇了一跳,嘴忙爪亂的試圖把它叼到自己身下,想學著妻子平時看護它的樣子給它保暖禦寒。
結果被叼到雪地里的小狼崽子被雪一凍,叫得更悽慘了。
明明瘦弱得爬都費勁,愣是被凍得站起了身,跌跌撞撞的就往陸霄所在的方向跑。
白狼下意識的張嘴叼住了小狼崽子的後頸皮,想重新把它塞回自己的肚皮底下。
但小狼崽子卻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拼了命的掙扎著想脫離。
白狼愣住了。
它一時間竟不知道是應該鬆口,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在那雙漂亮的銅色眼眸里,陸霄第一次讀到了茫然無措的情緒。
小狼崽子並不知道父親此時心裡有多掙扎,它只知道自己好冷,身上好疼,想回到暖和和的地方去。
眼中的掙扎和無助之色愈濃,白狼遲疑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放棄了把小狼崽子放到自己肚皮底下的想法,把它重新放到了絨毯上。
嚶嚶的哭叫聲立馬弱了許多。
見那白狼神色茫然的盯著小狼崽子,陸霄也不怕冷,乾脆一屁股坐在雪地里,稍顯費力的從身後掏出一個大保溫瓶。
然後擰開像杯子一樣的蓋子,從裡面倒了些水出來。
然後把氤氳著熱氣的蓋子放在白狼面前。
那是他出門之前,特意溫的一瓶葡萄糖。
想要快速的補充身體能量,同時恢復體溫,沒有什麼比一瓶溫熱的葡萄糖更好使了。
白狼原本茫然的眼神瞬間再次變得警惕,充滿敵意的盯著陸霄,對於陸霄的好意並不買帳。
陸霄也不生氣,只是伸手摸了摸絨毯里的小狼崽子,然後把絨毯給它蓋好。
白狼的氣勢瞬間軟了下去。
它低下頭,陸霄再看不到它的眼神。
趴在那兒良久之後,它這才將脖子微微往前伸了伸,然後試著舔了一口蓋子裡溫熱的葡萄糖水。
甜的。
野生的狼在無法獲得肉食的時候,為了補充自身的能量,也會找一些含糖量比較高的水果吃。
所以在嘗到葡萄糖水的味道的瞬間,它就已經明白陸霄給它的是好東西了。
只是它也沒表現出什麼額外的親昵舉動,只是趴在那兒沉默的舔食蓋子裡的糖水。
它喝完,陸霄就給它續上,然後它繼續喝。
如此反覆幾次,直到陸霄帶出來的滿滿一大瓶糖水都喝完。
陸霄其實也很意外它居然會這麼配合的喝掉自己帶出來的糖水。
按說它這個性格,一爪子把瓶子拍飛再撲上來吼幾嗓子都很正常。
反倒是這個反應有點讓人意外了。
想了想,陸霄還是把包好的藥也拿了出來。
白狼現在對他的這個親近程度,想給它扎針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強行塞藥也一樣。
想讓它吃藥,只能寄希望於它自己老老實實的把藥吃了這種如天方夜譚一般的情況。
陸霄原本想把藥片融在糖水裡,混著讓它喝了。
但是想想狼這樣敏銳的動物,本來糖水都不一定喝了,再往裡面加料,說不定又要誤會他動了什麼手腳。
乾脆就這麼試試得了。
戴著護具的手格外笨拙,陸霄費了好大力氣才把紙包的藥片抖在手心,伸到那頭白狼的面前。
白狼沒有動,甚至沒有湊近去聞那藥片。
意料之中的反應。
陸霄手伸過去好久,直到胳膊都已經微微發酸。
估計它不會吃了吧。
正打算把藥片收回來,那白狼卻忽然抬起了頭。
它扭頭看了一眼在絨布里已經重新睡著了的小狼崽子,又看了看防護頭罩後的陸霄的眼睛。
低下頭,伸出舌頭一口捲起陸霄放在手套上的十幾個大大小小的藥片,咽了下去。
然後又酷又帥的一張狼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扭曲了起來。
它張嘴狠狠的啃咬起了地上的冰雪,大口大口的吞咽下去。
陸霄前一秒還在感動於它居然能夠意識到自己對於小狼崽子的重要性,後一秒就被它苦到變形的表情忍不住逗得笑出了聲。
不賴他,真不能賴他。
那表情實在是有點像哈士奇。
不過沒笑幾秒,陸霄就趕緊把笑憋了回去。
因為那白狼重新抬起了頭,咬著一嘴雪沫子,正幽幽的看著他。
這樣相對無言的互相盯了許久,或許是喝下去的那一大瓶葡萄糖發揮了效用,那頭白狼身上的力氣恢復了一點。
它慢慢站起身,抖了抖皮毛,然後咬著包裹著小狼崽子的絨毯,叼了起來。
陸霄一驚。
他是想著帶小狼崽子出來給白狼看看,讓它放心,好哄它吃藥喝糖水的。
但是可不能讓白狼直接把它叼走啊!
它又沒有奶,要不了一兩天這小狼崽子就會餓死的。
正想伸手把小狼崽子從白狼的嘴裡搶下來,但還沒等陸霄伸出手,那頭白狼就朝他走了兩步。
把包著小傢伙的絨布包放在他的懷裡,白狼便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走了許久,確定已經距離陸霄很遠了,它這才重新趴了下來。
頭仍然衝著據點所在的方向,只是再沒有看陸霄。
陸霄低頭看看懷裡不住掙扎著的小狼崽子,再看看那頭趴在遠處的白狼,心中五味雜陳。
它仍然拒絕與自己溝通是真的,但是它很聰明也是真的。
白狼知道自己沒辦法照顧好妻子,沒辦法養活孩子,所以白狼願意把妻子和孩子都交給他。
但這樣就夠了,至少現在夠了。
陸霄站起身,看了看雪中的白狼,轉頭走向據點。
看來今天,他們都能安心了。
……
第二天,聶誠早早的就爬了起來。
邊海寧受傷,陸霄被雌狼絆住,他理當多干點活。
下樓的時候,他正巧看到洗漱完出來的陸霄。
「小聶,起得這麼早?」
陸霄笑了笑:
「待會兒吃完早飯忙完,幫我從倉庫里搬個大傢伙出來。」
「大傢伙?什麼大傢伙?」
聶誠有些詫異的問道。
「我昨晚睡不著,琢磨了一會。
既然這白狼和雌狼分不開,也進不來,那我就想一個能讓它倆夫妻團圓,又不耽誤治療的方法。」
陸霄嘿嘿一笑。
……
這一章是8400禮物的加!
啵啵,晚安捏!
……
這一章是8400禮物的加!
啵啵,晚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