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仰仗我 他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溫柔。……

  沈淮與沒有喝酒。

  他現在很清醒。

  杜明茶仍拽著他的領帶,終於從這種混沌不清的曖昧中稍稍透出一口氣。

  她看到沈淮與的眼睛,不再是那晚的清醒理智,倒是如蒙上淡淡霧氣似的,透著點朦朧不清的意味。

  他睫毛本來就濃密纖長,半垂眼時最迷人。

  像藏入全部的月光,隱隱壓在其中,令人辨不清,看不明。

  「要不要?」沈淮與低頭,如深海人魚向船手發出邀約,「要就給你。」

  杜明茶要呼吸不過來了。

  晚風送來清淡梅香,走廊下移植的梅樹又開新蕊。

  她問:「你打算怎麼給?」

  沈淮與壓下來,聲音清淡:「你說呢?」

  要命了。

  他表情看上去實在太過於正經,完全不像是能說出這種話的人。

  清冽的氣息將杜明茶徹底環繞,她甚至無法去思考沈淮與這話中的意思,大腦的思考功能短暫下線。

  身後就是冰冷的假山石,涼氣透過衣服傳到背部,杜明茶微微仰臉,看到他喉結上的愛心小疤痕。

  杜明茶謹慎發問:「是折下來給,還是連帶著人一起給?」

  沈淮與聲音輕淺:「後面那個。」

  杜明茶臉已經徹底漲紅了,猶如秋日甜柿,憋了幾秒鐘,才勉強憋出來一句控訴:「……你好騷啊。」

  這話說的沒什麼氣場,沈淮與終於不再逗弄她,低頭親吻她的唇。

  堵住她未能出口的所有話。

  這次接吻比以往都要溫柔,從唇瓣到舌尖,不再是兇猛蠶食,沈淮與以耐心撬開她的唇,似紫藤花藤互相交談,他引著她進入不同的**世界,如一位優秀的老師,親力親為地教著自己的好學生。

  假山石徑折折曲曲,路燈燃著如螢火蟲尾部的暖黃色的光芒。

  雪地上映照出一片純粹皎潔的白,漫山遍野的雪,漫山遍野的心動。

  杜明茶聽到他壓抑不住的低喘,她睜開眼睛,成功看到他臉上情動的紅,從耳垂到臉頰,悄悄蔓延,昭示著他此刻的意亂情迷。

  再繼續下去——

  杜明茶摟住他的脖頸,臉稍稍一仰,沈淮與的吻順著她的唇角向下滑落,下巴,再到脖頸。他俯低身體,在她纖細的脖頸上留下一個牙印。

  像獵豹要標記自己的所有物,他克制又壓抑不住地咬著肌膚,又低喘著,輕輕舔舐齒痕,唯恐弄痛她似的。

  杜明茶哪裡受的了這個。

  脖頸被呼吸弄的發癢,她一手摟著他的脖頸,手掌心貼在背部,另一隻手按著他的後腦勺,沈淮與的頭髮比她硬,有著如雨後薄霧森林般的香味,縱使掌控不住,抱著卻有種格外的心安。

  她自知前方山遙水遠,自知只有玫瑰一片。

  此刻仍沉迷一響貪歡。

  縱使先前心心念念求天長地久,祈求圓滿,可她如今卻貪戀朝夕,貪戀這麼一點點夾著情|欲的甜。

  明知不可仍為之。

  這個吻終結於杜明茶不自然地顫抖,脖子被咬的痛,她忍不住抓了一下沈淮與的頭髮,又下意識鬆開。

  或許是抓疼了,沈淮與終於鬆開,在齒痕上又親兩口,才問:「疼?」

  「有點,」杜明茶聲音稍稍變了調,她下意識伸手去觸碰脖頸,被他親吻過的地方尚留有餘溫,是他唇舌的觸感,「還好。」

  她仍舊不擅長接吻,方才舌頭僵硬,只能任由他擺布。與她相反,沈淮與要靈活許多,說不定就是傳說中「能給櫻桃梗打結」的那種……

  月色渡我。

  杜明茶偷偷地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放出裡面名為情|欲的精靈。

  兩人在空寂無人的雪中庭院穿行,冬日不聞蟋蟀蟲鳴,唯有雪靜無聲。

  「還記得我的精神損失費嗎?」沈淮與提醒,「要為我留出你年夜飯的時間。」

  杜明茶側臉看著結冰的湖水:「嗯。」

  自尾椎骨而起的酥麻仍舊不曾停止,輻射到四肢百骸,她今日穿著的練習服,下身是貼身的舞蹈褲,外面配了條小裙子,此刻邁步走路都有些古怪。有著一種生理期造訪的異樣感,但是並不痛,只有小腹在不正常的顫抖。

  杜明茶清晰地知道這種異樣的來源。

  源於她對沈淮與起的壞念頭。

  「或許是你那老師刻意挑你的錯,」沈淮與微微側身,眼睫微垂,濃密睫毛下是暗色眼瞳,「你做的很優秀。」

  杜明茶垂頭喪氣,不免有些沮喪:「……算不上什麼優秀,老師說我毫無欲|望。」

  「誰說沒有?」沈淮與將石徑上一粒小石子默不作聲踢開,「你讓我差點抵擋不住。」

  哪怕是說這種話,他的聲音仍舊很平和。

  如此直白地袒露出自己的內心感受,描述著她方才那個吻帶給他的衝擊……

  那些話語令杜明茶麵紅耳赤,連話也接不上。

  他問:「需要我幫忙嗎?」

  杜明茶:「啊?」

  「雖然我沒什麼錢,但稍微認識一些朋友,」沈淮與說,「我大概聽說了你現在的處境,明茶,你想要我幫你保住名額嗎?」

  杜明茶問:「有沒有什麼附加條件?」

  「附加條件?」沈淮與稍稍抬頭,看了眼明月,「那能請這位優雅聰慧的杜小姐在赴約時穿漂亮的裙子嗎?」

  「就我個人而言,」沈淮與目光從明月上移開,落在她柔順的發上,「我喜歡淺綠,很適合你。」

  杜明茶一口答應。

  眼看著時間不多了,她與沈淮與告別,飛快轉身回了練舞的教室。

  沈淮與站在幽靜假山下,看著她纖細的背影猶如小鹿,從雪地中匆忙奔往房間中。

  他仰臉,只看一輪安靜明月,與雪色同輝,柔光滿布,慈愛世人。

  手機在這時候響起,他接通,聲音含笑:「劉姨。」

  被他稱作「劉姨」的人,是沈從鶴從香港中帶來的,是軍人遺孀,無兒無女,孑然一身,對待僱主忠心耿耿。她在紫玉山莊工作多年。以前負責照顧沈從鶴的父親,後來照顧幼年時期的沈淮與,如今照料白靜吟。

  比起來白靜吟,劉姨對沈淮與的照顧更多一些。

  「靜吟這幾日精神好多了,」劉姨說,「明茶那孩子很得她喜歡,你最近有時間嗎?要不要過來看看她?」

  「算了,」沈淮與按了下額頭,說,「母親看到我會生氣。」

  他從來沒有奢求過來自父母的關愛。

  沈淮與從小就知道自己並非愛情結晶,沈從鶴為了能夠挽留白靜吟,哄著她、讓她懷孕,而白靜吟那時被沈從鶴的愛壓迫到不能呼吸,她在並不情願的狀況下懷了沈淮與,並生下……

  小時候,白靜吟對他還好,也會抱著他,給他唱搖籃曲;等沈淮與稍大一些,等白靜吟原本要嫁的人死於海難後,等她發現沈淮與也遺傳了沈從鶴的毛病後……她就變了。

  她不喜歡沈淮與越長越像沈從鶴的容貌,差點拿蠟燭燙傷他的臉。

  後期白靜吟生活越發精緻奢華,她將注意力從家庭上轉移到逛街購物買買買,開始與不同男人調笑。

  沈從鶴得知後自然盛怒異常,但他哪裡捨得傷害白靜吟,從不曾施於暴力,只會借著性|事來懲罰她。

  沈淮與就在這種畸形的愛中成長,他提醒自己不要重走父親老路,不要讓自己未來妻子也這樣難過。

  但在第一眼見到杜明茶時,他仍無法自抑地產生想要掠奪她的衝動。

  如白靜吟那日絕望時的話一模一樣。

  沈淮與閉了閉眼睛。

  「辛苦您照顧母親了,」沈淮與說,「也麻煩您多照顧一下明茶,她最近練舞時間長,累,晚餐上需要您多花些心思準備。」

  「我知道呢,」劉姨笑著說,「最近食譜都是請師父看過的,油爆蝦、麻醬鴨片、赤豆拉糕、虎皮素鵝、馬蘭頭拌豆乾、蝦子面杏仁餅……」

  她一口氣報完菜單,含笑:「靜吟瞧著明茶吃飯,自己也舒心,她最近食量也漸長,原本只能吃半碗粥,這兩天能喝整碗了。」

  沈淮與終於露出絲笑意:「那就好。」

  頓了頓,他又說:「最近給明茶熬些清嗓子的藥,她這樣一直念書,怕壞了聲音。」

  「靜吟一早就提醒我了,現在她也不讓明茶多念,念一會兒就散散步,聊聊天,要麼就看書……」劉姨說,「靜吟關照著呢。」

  劉姨身後,白靜吟坐在鋼琴前,手指從黑白鍵上遊走,卻遲遲沒有按下。

  她耐心等劉姨講完電話,手指平放在上面,才迷茫地問:「我能信淮與嗎?」

  「您要是不信,那就再等等看,」劉姨笑吟吟,「左右現在人在您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麼意外。」

  白靜吟輕輕應一聲。

  手指搭在琴鍵上,卻遲遲按不下。

  她原本跟隨沈從鶴學習鋼琴,被稱讚是天生的鋼琴家。

  但自從穿著婚紗被沈從鶴壓在鋼琴上侵犯後,她就再也沒有彈過。

  白靜吟垂首。

  她留杜明茶在眼皮子底下,就是怕沈淮與如沈從鶴一般做下壞事,傷害無辜的女孩。

  畢竟在沈從鶴強行從婚禮上帶走她之前,白靜吟從不知他竟有著這種心思。

  她擔心沈淮與如今只是偽裝。

  至少……再等等。

  等明茶稍大一些。

  沈淮與渾然不知母親心思,他去往前廳,含笑送走客戶——

  他沒有騙杜明茶,今日的確是陪客戶來看房子的設計和建築情況。只不過沒有告訴她,那客戶是非洲某國家的外交官。

  今晚沈淮與也不是獨自前來,聽聞對方有一對兒女,一同前行,他也帶了顧樂樂和白陶陶。

  白陶陶是顧樂樂伯父家的孩子,生的冰雪可愛,聰明靈惠。

  等客戶離開,沈淮與才讓人打電話給舞蹈老師,約她在旁側教室中見面。

  舞蹈老師剛剛看完了杜明茶跳的一支舞。

  平心而論,她表現的確十分出色,每一個動作都趨近於完美,幾乎挑不出什麼瑕疵。

  與之前相比,今晚的杜明茶如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舉一動儘是滿滿的張力,一個眼神足以令人入戲。

  偏偏鄧言深再度親自前往。

  就在不久前,鄧言深又給舞蹈老師備了一份大禮,親自登門,與她說:「我不管你換下誰,還是重新編隊形。總而言之,市春晚上,我一定要看到斯玉跳舞。」

  舞蹈老師打開禮物盒,掀開看了眼,心驚肉跳。

  裡面放著的全是錢。

  粉紅色的票子,厚厚一摞,裝滿整個盒子。

  「只要斯玉能上台,」鄧言深身體稍稍前傾,胳膊肘抵在膝蓋上,微笑著提醒她,「這些錢都是你的。」

  舞蹈老師眼皮跳了一下。

  她屈服了。

  為金錢折腰,算不上丟人。

  內心幾乎沒怎麼激烈地鬥爭,舞蹈老師看著杜明茶,眉頭微皺:「這次還是算了,春晚這麼重要的事情,不能讓你上台。」

  杜明茶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她只微微側臉,問:「那您打算讓誰替我?」

  舞蹈老師沒隱瞞,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接說:「你應該也認識,算是你直系學姐,鄧斯玉。」

  「這樣啊,」杜明茶笑了,「您覺著開心就好。」

  舞蹈老師迷茫:「什麼?」

  杜明茶朝她微微鞠躬:「那再見了,老師。」

  舞蹈老師沒想到她這麼平靜地就接受了,懵了兩秒,看著杜明茶直直走出去。

  杜明茶離開房間,她站在了走廊下,平靜地給鄧老先生打了電話。

  這個時候,老先生還沒睡覺,正在休息。

  他接的很快,聲音洪亮:「怎麼了?明茶?」

  「爺爺,」杜明茶捏著鼻子,用力製造出一種哭泣的鼻音,「……我今年可能上不了春晚了。」

  「什麼???!!!」鄧老先生猛然提高聲音,許是怕嚇到孫女,又放低,緊張不已,「怎麼了?明茶?你別哭啊,慢慢地和爺爺說,爺爺替你撐腰做主……」

  他手足無措,沒養過女兒,也沒哄過孩子,聲音刻意放軟了,唯恐驚著她。

  「馬上就要登台了,老師今天突然過來說我跳的不好,」杜明茶泫然若泣,「說要拿新人頂替我,我問清楚了,是斯玉……」

  「斯玉?」鄧老先生臉色大變,「她還做了這樣的事?」

  「您別怪她,」杜明茶哽咽,「我知道她肯定也是想讓您開心,才會這樣做。沒關係,畢竟也不會有人特意去看我——」

  「乖明茶啊,不哭不哭啊,咱們不哭,」鄧老先生心疼,「誰說沒人看?我去看!到時候我還拉著你乾爹一塊去看你啊!你別著急,我馬上打電話問問清楚。」

  鄧老先生手忙腳亂地哄了她一陣,直到掛電話前,還在連聲說,要她別難過。

  老人家病了一場,脾氣越發好了。

  就怕照顧不周到,哪天要突然走了,留杜明茶一人。

  一想起來就讓他心疼。

  杜明茶結束通話,深深吸口氣,擦了擦眼淚,剛剛轉身,迎面啪唧撞到人胸膛——

  鼻子被撞痛了,她吃痛,後退一步,捂住鼻子,錯愕地看著眼前人。

  沈淮與。

  他還沒走,仍舊穿著方才的衣服,安靜地站在轉角處,不知道聽了多久。

  杜明茶呆住。

  等等。

  那她剛剛那番假哭和訴苦……也被聽到了?

  這個念頭讓杜明茶慌亂幾秒,才勉強找到聲音,乾巴巴:「您怎麼還在啊?」

  「唔,」沈淮與淡淡說,「聽見有小貓哭,過來看看。」

  杜明茶:「……」

  「沒想到啊,」他含笑,「沒找到小哭貓,倒是抓了個機靈的小獅子。」

  杜明茶:「……您能用稍微威猛一點的動物形容我嗎?」

  「獅子夠威猛了,」沈淮與拍了下她的腦殼,「走,帶我去見見你老師。」

  杜明茶猶豫兩秒,不確定:「那我該怎麼介紹你啊?」

  「隨你怎麼介紹,」沈淮與觀察她神色,若無其事,「實在不行,就說我是你哥哥,我不介意。」

  杜明茶小聲嘀咕:「你們男人怎麼這麼喜歡認妹妹認女兒啊?」

  「嗯?」

  「我爺爺剛剛給我找了個乾爹,」杜明茶說,「唔,你應該也聽說過,就是沈二爺,讓我當他乾女兒。」

  沈淮與笑容一僵。

  他緩慢低頭:「什麼?」

  「我認沈二爺當乾爹了,」杜明茶沒注意到他的表情,還以為他沒聽清楚,又重複一遍,領他往練舞的地方走,「今年春晚,他可能還會來看我表演。」

  沈淮與冷靜地問:「他知道多了你這麼一個乾女兒?」

  「瞧您說的,他肯定知道啊,」杜明茶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然算什麼?人在家中坐,爹從天上來?嗯?你捂胸口做什麼?」

  沈淮與說:「事情有些太突然,讓我緩一緩。」

  杜明茶貼心地給他時間休息,她探頭,沒看到房間中有人。

  老師大概出去了。

  讓沈淮與先在這裡坐著,杜明茶說:「我出去找一下老師啊,你等等我。」

  還沒從「突然在不知情狀況下多了個乾女兒」這一噩耗中緩過來的沈淮與點點頭,他坐在角落中的沙發上,看著側面占據半面牆的大鏡子。

  他坐了一陣子,忍不住站起來,去鏡子前看。

  鏡中人也在看他。

  完全看不清楚自己相貌如何的沈淮與皺眉,陷入沉思。

  難免他看上去真的很老了麼?

  杜明茶找了一圈,還沒找到老師,倒是遇到了意想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鄧言深和鄧斯玉兄妹倆。

  兄妹倆並肩往這邊走,鄧言深還在與她說著什麼話,只是離得遠,被風吹散了,聽不清。

  鄧言深一看到杜明茶,頓時眼前一亮,朝她揮手:「明茶,你怎麼在這兒?」

  杜明茶沒說話,她側站著,看著這個堂兄:「我在這裡練舞。」

  「練舞?」鄧言深喜悅不已,「你也要上春晚那個節目?真巧啊,斯玉也要去,你們倆正好作伴。」

  「她要去的話,我就去不了了,」杜明茶笑了笑,「恭喜你們啊,成功把我擠下去。」

  鄧言深一愣。

  沒等他說話,旁側的鄧斯玉先急急切切開口:「明茶,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把你擠下去?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跳舞而已。難道你不相信我?上次酒店——」

  她飛快地看了眼鄧言深,咬咬唇,欲言又止,轉而對杜明茶暗示:「如果我想害你,上次就不會幫你了……這一次是意外,我沒想到老師會把你換下來,對不起。」

  「你還好意思道歉啊,」一聲脆生生的女聲插進來,白糰子公主裙的女孩走過來,拉住杜明茶的手,奶聲奶氣,「阿姨,你搶了明茶姐姐的名額,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鄧斯玉被一聲阿姨震住。

  仔細看了幾眼,終於認出了她,遲疑:「白陶陶?」

  君白酒店和普珏資本唯一的繼承人,顧樂樂的堂姐,白陶陶。

  年紀只比顧樂樂大一歲,千寵萬愛中長大。

  最重要的一點,她父母都極度護短。

  鄧言深不認識這個小女孩,但認得顧樂樂。

  顧樂樂就跟在白陶陶身後,摟著杜明茶另一個胳膊,此刻正看著鄧言深,連珠炮似的:「你腦子怎麼長得啊?不護自己妹妹就算了,還和外人合起伙來欺負她嗎?」

  鄧言深說:「沒——」

  「不是吧不是吧?」白陶陶打斷他,吃驚極了,「你竟然是明茶的哥哥嗎?」

  女孩聲音甜,說哥哥兩個字的時候愈發動聽。

  她鬆開手,吧噠吧噠地走到鄧言深面前,仰臉看他。

  白陶陶生的冰雪可愛,眼睛圓溜溜,乾乾淨淨,像極了小天使,一眼看的鄧言深心化了半截。

  他忍不住俯身,笑著想要去捏白陶陶的臉,卻被重重一巴掌打到手背上。

  鄧言深:「……」

  「沒想到你還活著呢?」白陶陶天真無邪地說,「我看明茶一直被人欺負,還以為她哥哥早就死了呢。但凡是個人,都知道護著自己妹妹吧。」

  鄧言深臉色很差,他揉著被打疼的手背,錯愕不已。

  完全不敢相信這話竟是從一個冰雪可愛的女孩子口中出來的。

  「陶陶,」顧樂樂認真地說,「你怎麼能這樣說他呢?這樣不對。」

  鄧言深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還好,總算有個孩子懂點事……

  「別說人了,就算是條狗,也知道護著自己妹妹啊。」顧樂樂說,「就連小動物都知道要保護自己家人呢,這連狗都不如了。」

  鄧言深:「……」

  他捂著胸口,感覺氣血翻湧上來。

  竟然被倆小孩氣的想要嘔血。

  杜明茶忍俊不禁,低頭,咳了一聲。

  「還有你啊,」白陶陶轉臉看鄧斯玉,眼睛單純無辜,「你哪裡來的自信替代明茶姐姐呢?憑藉著你還沒有馴化的四肢嗎?還是憑著你多會找別人的哥哥撒嬌?」

  鄧斯玉臉皮厚,也架不住來自天真兒童的言語直接攻擊。

  尤其是白陶陶和顧樂樂這倆堂姐弟。

  一對小惡魔。

  礙於沈淮與那日的「搭救」,鄧斯玉心臟砰砰砰,不敢對顧樂樂怎麼樣。

  畢竟,顧樂樂可是沈淮與的乾兒子。

  以後如果真的能接近沈淮與,那勢必要和顧樂樂交好,不能讓顧樂樂成為她往上爬的阻礙。

  鄧斯玉說:「沒有,哥哥原本沒有理我,就是看我可憐。」

  「哦?」顧樂樂問,「看你可憐就主動幫你走後門?主動幫你疏通人脈嗎?」

  白陶陶接下話茬:「一開始沒理你?不理你還幫你?你當自己是狗不理包子嗎?」

  顧樂樂一唱一和:「天津狗不理包子不請阿姨你去當代言人真是他們的損失,我總算知道他們虧損的原因了。」

  一連串的語言攻擊,鄧斯玉終于堅持不住了。

  她眼一紅,忍不住伸手捂臉,克制著把眼淚壓下去。

  白陶陶哼了一聲,嘀咕:「幹嘛表現的像是我們欺負了你一樣?」

  鄧言深無奈,他現在哄不了妹妹,只能轉臉看明茶,語氣放軟,試圖說和,化解這一樁事:「明茶,斯玉她年紀小……」

  「我和她同一天出生,」杜明茶平靜問,「她年紀小,我呢?」

  鄧言深心裡一驚。

  一直以來,杜明茶表現的太過獨立,讓他忘記了,其實她也成年不久。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杜明茶從來不哭不鬧,不爭不搶,在鄧言深眼中,就成了可以妥協的那個。

  就像現在,鄧言深思考的問題,仍舊是如何說服杜明茶,將名額讓給鄧斯玉。

  他心中愧疚,遙看著老師匆匆走來,杜明茶跟在老師身後過去,鄧言深快走幾步跟上,忍不住說:「明茶,要不我們再找老師聊一聊,讓你和斯玉都上台,好不好?」

  杜明茶笑了:「你這是想挑軟柿子捏?準備再用這種手段把其他人擠下去?」

  顧樂樂:「呸。」

  白陶陶:「he~tui!」

  鄧言深說:「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哎,你怎麼這麼犟?」

  他有些氣急敗壞,眼看杜明茶推開舞蹈房的門,鄧斯玉還在忍著氣,柔聲勸鄧言深:「哥哥,您別生氣呀,好好和明茶說,她會理解我們。」

  止住步子,鄧言深提高聲音:「杜明茶,你可得好好想清楚,現在鄧家就是你唯一的依靠。沒了我們護著你,你以後還打算仰仗誰?」

  話音未落,舞蹈房的門開了。

  一雙修長白皙的大手握住杜明茶的手腕。

  身著濃色襯衫的沈淮與露出一張臉來,面容冷靜,薄唇深眸,眉目如畫。

  月光躍過,落了一身,好似他披月而來。

  沈淮與將杜明茶拉到自己身側,低頭看她,確認她沒有哭泣。

  視線從瞬間愣住的鄧言深和驚愕不已的鄧斯玉身上掠過。

  沈淮與居高臨下地望著鄧言深,語調平和:「仰仗我,你有意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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