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水田,陪嫁,二房

  小年之日,趙家來送年禮,許地主交談之時,不經意的透露了一個消息。

  臨縣那片八十畝的水田今年出息不錯,產的米也十分適口,元娘被家裡養的嬌了些,吃不慣外頭的米糧,正好,把這片田陪過去……

  不說趙家下人回家稟告主人,趙夫人驚喜萬分,不敢置信。

  這可是有價無市的良田!

  他們家自然不是要搶媳婦的嫁妝,但元娘嫁了進來,生兒育女,日後良田什麼的不還是給了姓趙的嗎。

  一旁的心腹也感嘆:

  「未曾想,許家居然如此疼寵孫女,雖說未來少奶奶是嫡長孫女,可陪嫁如此豐厚也是少有的了。」

  「誰說不是呢,真真出人意料。」

  趙夫人捏著帕子遮住上揚的嘴角,又很是得意的言道:

  「只這一份嫁妝,就不知比過多少官宦人家了。」

  「田地是一家的根基,我們這樣的小官人家,了不起陪女兒一座宅院或是鋪子,就是極疼愛的了,論起實惠來,如何比得了元娘。」

  「還有,元娘的那個胞弟很是不凡,日後定是會考出來了,算一算,竟是最好不過了。」

  趙夫人是當家主母,家裡跟著公爹回鄉安家,少不了買田置產業,都是她一手操辦的,對于田地的價格自然十分清楚。

  這幾年風調雨順,如今上好水田一畝已經漲到了九兩。

  連片的水田容易打理,大戶人家最喜歡,所以價錢還要漲一點。

  八十畝水田,少說八百兩白銀,還得有人賣!

  「哎,許家能陪這許多,也是對家裡的重視,我們也不能露了怯。」

  趙夫人神采飛揚的吩咐下人,將聘禮加厚三分,又親自開了庫房,把布置好的新房又整理了一遍。

  擺設更精緻了一些。

  消息傳了出去,趙家下人對這位未來的少奶奶,心中不由多了三分敬意。

  新媳婦能得娘家如此看重,是有底氣的。

  這八十畝水田,不止在趙家掀起了波瀾,許家才是如同投下了一顆驚天之雷。

  ……

  二房自從分家後,前兩年還藉口沒有合適的宅子賴在老宅,吃喝用度,一概捂緊荷包,只從公中出。

  一月兩月還好。

  過了半年,許大爺開始陰陽怪氣,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眼睛。

  半夜爬起來,去找弟弟談心,中心思想就是家道艱難,杜絕浪費,早上吃的半碗粥沒喝完太不妥了!

  再過半年,許大爺自個兒花了三十文錢,找街邊代寫信的寫了一幅字:

  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

  大張旗鼓的,從村頭開始扯著字招搖過市,有人問起,就開始訴苦,都分家了弟弟一家還在家裡吃用。

  這也就算了,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他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啊,某些人不是自己的錢不心疼,肆意揮霍……

  反正就是使勁對許二爺指指戳戳。

  「……所以,我聽人說,孔聖人也有教導人不要浪費的話,就請人寫了一副字來掛上。」

  許大爺愁苦萬分的嘆了一聲,拼命意有所指的道:

  「希望某些人看了,會醒悟一些吧,不然我還能如何呢?」

  村民們聽了,互相對一個眼神……空氣中都是八卦的氣息。

  沒過多久,十里八鄉都在背後討論,普遍思想是可憐許大爺。

  這是當然的,誰家不分家,分家的弟弟還帶著一家子賴在哥哥家白吃白喝,最可恨的是,居然還浪費!

  →

  不出一月,待李氏的娘家都尋上了門,話里話外都是讓自家女兒不要太過分了,好丟人的。

  二房撐不住了,在不遠處,自己起了房子住了過去。

  這是許玥去杭州府期間發生的事,等她回來了,聽說了親爹一系列的操作,也不由佩服。

  ——惡人還需惡人磨。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吃公中的時候,李氏挑三揀四,肥雞大鴨子都嫌膩了,瓜果嫌不甜,零嘴瓜子覺得磨嘴。

  如今自己當家了,才知道樣樣要錢。

  一隻雞就要四五十文,上好的精鹽一斤二十五文,豬牛羊肉,沒一個不貴的。

  處處要用錢,加上李氏不肯被大房的方氏比下去,打了好些首飾,做了許多綾羅衣裳。

  許二爺更是個少爺性子,永遠只有嫌錢不夠花的,參加文會什麼的,常常做了會帳的那個人。

  儘管分家的銀子和產業不少,也禁不住這麼花。

  眼見著手中錢越來越少,李氏看著自家兒子年紀漸長,要議親了。

  雖然在她眼裡無一處不好,可其他人可沒有這份親娘濾鏡。

  事實是,昊哥兒除了一張許家人都有的好麵皮,讀了許多年的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連蒙學都沒讀完。

  倒是學了一肚子的玩樂,時常和鄉間不三不四的二流子們,一起東來西去,沒個正形。

  這般男子,好人家的女兒如何會肯嫁。

  被拒了幾次,李氏一邊痛罵人有眼不識金鑲玉,一邊也做好了加重聘禮的打算。

  如今,一聽許地主居然給元娘那個丫頭片子陪八十畝水田做陪嫁。

  二房上下眼珠子都紅了!

  第二日,他們就氣勢洶洶的上了老宅,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麼都用上了。

  許地主老神在在,待李氏作勢要撞牆之時,喝了一口茶,輕描淡寫的對攔著她的二房父子道:

  「撞,讓她撞吧,老頭子一輩子沒見過撞牆死的,也讓我開開眼界,到了地下也有談資。」

  他聲音冷冽的道:

  「反正我是尊長,便是親手打死了你,官府也只罰些銀兩罷了。」

  「我怕你死?」

  這一句話,震住了在場所有人!

  李氏和二房父子不用說,一臉不敢置信,動作滑稽的凝固住了。

  其他人中,許大爺十分感動的看著親爹,原本他對許地主要給元娘那麼多嫁妝也是頗有不滿的。

  不是不疼元娘,但是吧。

  田地給了女兒就是給了親家,這不是丟了嗎?

  依他的私心,願哥兒身份上不妥,讀書又不成,考了兩次縣試了都沒過,一點都不像玥哥兒。

  對兒子失望歸失望,許大爺還是要為他打算的。

  既然科舉不成,拿些田地一輩子吃穿不愁也不錯。

  這八十畝,給了元娘不如給願哥兒。

  可見了二房來鬧,感動於親爹的「偏心」

  ——可不是嘛,元娘是大房的女兒,總代表大房的面子。

  許大爺決定閉上自己的嘴。

  ……

  許地主的一句話,便震懾住了許家上下浮動的人心。

  元娘的嫁妝單子上,加上了一項:八十畝水田,這份單子被送去官府備了案,便是板上釘釘的了。

  便是到了趙家,有白紙黑字的嫁妝單子在,水田包括其他的陪嫁,也只有元娘和她的子孫可以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