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三,是馮老爺子的壽辰,雖不是整生,也無人敢怠慢半分。👊😂 ❻❾ᔕ𝓱𝓤x.ⓒ๏𝕄 ☹🍭
若不是他早吩咐不許大辦,門檻都要被上門的客人踏破。
許玥料想金玉珍寶之類不在老爺子心頭之好上,遂別出心裁,以文學大佬的傳記中一份絕世香方,雪中春信為禮。
此香,所用料並不繁多,只沉香半錢、朴硝半兩、香葉三片,雜以龍腦一錢,合上梅花蕊中一點初雪,靜待半日。
後,放入一小瓷瓮中,用三層宣紙牢牢遮住瓮口。
窖藏半年方成。
香韻持久,清新宜人,恰如雪後初開的紅梅,氣味幽幽,是一味極佳的冷香。
生辰那日,許玥辰起便獻上了她早已完成的一瓮「雪中春信」並香方,笑言:
「外間人多,學生怕馮公見了其他人的禮物,便瞧不上我的了,遂討個便宜,先占個好位置送禮。」
馮老爺子心情極佳,他本就十分喜愛調香,又疼愛孫子的這位小弟子。
所以,許玥送了他一味香,不以為簡薄,反而興致極高,笑道:
「既送了我這個,便要瞧一瞧學了這麼久,你調香的功底如何了。」
輕輕揭開瓷瓮的宣紙,瞬間,如萬樹梅花初綻的香氣散發出來,轉而變淺,幽幽不絕,清冷雅致。
以手為扇,輕輕的擾動香氣,隨後閉眼輕嗅。
須臾,睜開眼,馮老爺子對此香讚嘆不絕,直言從未見過這一味香品,又問是何名字?
「香名為雪中春信。」許玥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又道:
「雪裡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
這個名字,配上這兩句詩,瞬間多了一分文人意趣,正戳中了馮老爺子的心,珍愛的讓人收了起來。
馮老爺子的生辰沒有大辦,只自家人聚在一起慶賀,但馮家子弟不少,便是在外地為官的,都派了兒子來。
所以也湊了一二十桌。
馮家人一個個上前,叩頭祝壽,送上禮物。
這些禮物,不是有特別的巧思,就是十分珍貴,有三尺高的珊瑚,前朝名家的字畫等等。
許玥陪在一旁,見馮老爺子臉上雖掛著笑,卻無甚特別的喜愛,心中感慨,這就是傳說中,見慣了富貴,所以只看中心意的了樣子了。
講個笑話,因為祝壽的人太多,所以有些馮老爺子也認不清誰是誰。
於是凡子弟上來祝壽,旁邊都有下人提示來人身份。
當下人喊到下一個祝壽人的身份,是馮師在外為官的親爹,派來代為祝壽的庶子時。
許玥一下子精神起來了,好奇的看了過去。
「孫兒祝祖父,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蹇不崩。」
來人二十餘歲,長相英俊,跪在蒲團上,砰砰砰,叩了三個響頭,抬起頭便十分孺慕的喊出祝詞。
「嗯,懷哥兒有心了。」馮老爺子點了點頭,伸手示意他起身,並道:
「聽說你這一科已有了舉人功名,以後還需潛心苦讀,前程不遠了。」
聞言,馮懷好似得了什麼金玉良言,雙眼感動的發紅,連連保證自己會努力,不辜負馮家的累世聲譽。
突然話風一轉,低下頭道:
「孫兒不比大哥聰穎,自幼是生母耳提面命,督促孫兒苦讀,才有了今日舉人功名,誰知,子欲養而親不待,姨娘早早便去了……」
「好了,你也說了許久了,下去吧。」
馮老爺子輕描淡寫的打斷了他,馮懷還是沒忍住,驚愕的抬起頭來,欲言又止,心中一怯,最後還是退下了。
人雖下去了,留下的波瀾卻還未停消。
壽宴上無人敢大聲喧鬧,於是,馮懷的一番話聽到的人極多,便是沒聽到的也有人告知。
在老爺子面前提起自己的姨娘生母,而且馮懷還考中了舉人,在大房一系中,他也算一等一的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馮意,二十餘歲的舉人,很不錯了。
眾人猜測,馮懷是要給生母爭一個名分!
……
「正室猶在,妾又早逝,還能爭出個什麼來?」
許玥是真的不解,馮師的親爹又不是皇帝,還能搞出生死兩妻子來不成?
「公子容稟。」
觀書低垂著頭,眼角餘光見許玥仍舊如一尊少年玉像,窺不清情緒,他姿態越發恭謹,出口字字謹慎斟酌:
「懷少爺生母乃是婢妾,身份低微,早逝之後自然是入不了馮家祖墳,只是尋了一塊好地,用棺材匆匆葬了。」
「他想讓生母入祖墳?」
「如公子所言,大概是如此。」
許玥默然,對於古人來說,能不能入祖墳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不入祖墳,享用不了子孫香火。
代表到了地下,此人會淪為孤魂野鬼,被人欺凌,孤苦無依。
對於人子而言,這大概是錐心之痛吧。
且,婢妾是妾室之中,只比外室高一丁點的存在,生時想必也沒有享過什麼福。
難怪馮師的庶弟,一中了舉人,便敢在馮老爺子的壽宴上試探,全然不顧是否會招來祖父的厭惡。
觀書又似是無意的說了一句:
「懷少爺太心急了,馮家並不少一個舉人。」
馮家是大族,一個舉人雖然有了出仕的資格,但也只是有了點分量,要說可以威脅什麼,那就是笑話了。
……
作為當家主母,馮大夫人在女眷一方招待客人,沒多久,就有下人來告知方才發生的一切。
手上的帕子一時間捏的不成型了,心中怒火迭起!
等宴席終於結束了,她一拍桌子,怒道:
「好一個狼子野心的狗東西,打量我是個泥人不是,我平日裡對他可有一點苛待!」
下人連忙給她順氣,勸道:
「懷少爺也是太孝順了,對夫人您還是十分恭謹的,再說了人都死了許久了,便是進了祖墳也沒什麼,到了地下還不是伺候您的。」
「你懂什麼。」
馮大夫人冷笑道:「你以為,馮懷鬧這麼一出,單單是孝順?」
「這,奴才愚鈍。」
「什麼時候不好說,偏偏要在老爺子的壽宴上惺惺作態,他中舉又不是一日兩日了,私底下商量,面子上不是更好看。」
「再說了,老爺子早就不管事兒了,他不該先求老爺這個父親同意,反而去求老爺子。」
「哼,打量誰不知道,他一個婢妾所出的婢生子,鬧著給生母入祖墳。」
「一顯出自己的孝心,二呢,也抬高了自己的地位,讓人曉得,馮家是看中他的。」
「成了,一舉兩得,就是不成,也有一個孝名。」
馮大夫人牙齒咬的咯咯響,她沒和下人說的是,馮懷露出這個心思,擺明了要出頭,壓下其他同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