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深思之後,喚了一些臣子入宮,直到宮門快落鑰才回去。🐚🐠 ☞🐧
這日之後。
朝中眾臣敏銳的發現,陛下和頂頭的幾個大佬,行事作風一下子變得雷厲風行了起來。
不是說從前碌碌無為。
可和現在一比,一個像正常的走,另一個像後面有狼狗在追的跑。
雖然不解,但他們仍然不可避免的加入到了這場賽跑之中,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平白無故多幹了好些活。
偏偏他們去告狀上頭卻無一人理會,眾臣也就明白了:
——內卷這件事無可避免。
盛元五年,才開了個頭就接連發生了不少事情。
如吏部,余尚書於三月初上書,直接讓朝堂上下都震了一震!
朝野內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這件事上面,議論紛紛,不止在朝官員奔走相告,相互聯結。
連文人士子們也反應劇烈。
無他,此事關乎身家性命。
余尚書只奏了一件事,在吏部授官之前再加一次考試,上至六部京官,下至地方小縣官,都要經過這一次考試才能授官。
聽起來很簡單,裡面的門道卻不少。
大周入仕途並不止科舉一條,還有外戚恩封、勛貴祖蔭、國子監補錄等等,難免魚龍混雜。
科舉正途出來的進士,也不少不食人間煙火,一心只有聖賢書的清高人。
往年,吏部最頭疼的一點就是——該如何給他們安排事情。
知道他們沒本事,可走旁門小路的有背景有門路,正經科舉的有大義名分,都不能隨隨便便打發了。
可是,他們真沒本事啊!
把這些人放到干實事的位置上,那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如許玥在江南時和人辯論過的一般。
他們會把事交給小吏和師爺,導致權柄旁落,民間有言:「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未嘗不是因此而出。
只享受官員的權利,而不付出,這些人是快活了。
損害的卻是大周的利益。
如今好了。
余尚書釜底抽薪,管你是誰,都給我去考試。
想去六部為官,可以。
刑部的要熟記歷年律法、尋常判案手段,想去戶部的,看帳算帳不必多說,天下州府賦稅,經濟調撥、量入為出都是門道。
至於鴻臚寺,外語要好吧?
還有……
反正,主打一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出路,如果你什麼都不會,只有讀書特別好。
那就努力去考庶吉士啊!
這可不動了許多人的根基。
說起來十分好笑,許玥發現對多加一場考試,朝臣們還在互相商議,外朝的那些文人已經鬧開了花。
國子監十之五六的監生聯合一起上書天子,激烈駁斥「余賊」之言,認為其妖言惑眾、辱沒聖人門生。
甚至於在官府門前靜坐、在宮門前伏擊余尚書,還有人往余府丟紙團、石頭之類。
雖然沒鬧出大事來,也讓人感慨這些監生膽子之大了。
許玥初聞之時,當即趕去見師公,卻見他還是精神奕奕,見到她來還推了一盒糖果子過去:
「嘗嘗,惠芳齋新出的。」
捏了一顆蜜漬棗干,唇齒間皆是甜蜜的滋味,咬了半口,許玥便放下,關心的問起師公如今可還好?
余尚書搖頭,笑哼:
「這些愣頭青我難道會怕?來一個老夫抓一個,來一雙抓一對。」
「老夫可不是那種見小利而忘義,幹大事而惜身的人!」
「話雖如此,這些人聚合在一起,恐怕會沒了理智,干出什麼來都有可能,您不要掉以輕心,小心陰溝裡翻船。」
許玥輕聲提醒。
見余尚書不以為意,想了想,她舉了一個例子:
「比如,他們現在丟的是石子,以後要是丟些污穢之物,晚上丟了就跑……」
「不會如此吧?」
余尚書頭皮發麻,語氣都變得不確定了,腦中不可控制的描繪許玥所說的畫面,只覺口中的蜜餞都吃不下去了!
「都是學聖賢書的人,這等噁心事如何能幹的出來。」
「您自己覺得呢?」
「徒孫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呢。」許玥眉頭輕皺,認真的道:
「這些監生正值壯年,人數亦不少,若有人在其中煽動一二,不滿於丟些不痛不癢的東西,而是衝擊府門,余府擋不住的!」
若是擋不住,會如何?
幾乎連想都不用想,不外乎「清君側」,一把火把人全燒死都不是沒可能。
此言一出,余尚書袖子一動,不小心將點心盒子掃落在地上。
一顆顆糖果子、蜜餞四處亂滾。
良久。
「你考慮的很是。」
市井之中,如雪花一樣的詩詞歌賦陸續出現,無一例外,都是罵「余賊」的。
忽然有一日。
余府門前忽然多了不少身手矯健的下人,而余尚書出門時,身邊跟著的人不少於八個,且個個練家子。
大部分人根本沒發覺,有心人試探了幾次卻鎩羽而歸,十分扼腕。
…………
過了幾日。
許玥為天子整理摺子的時候,發現連江南都有大儒上書言此事了,這速度,八百里加急恐怕都不止。
果然,觸及自身利益的時候,人的反應是最快的。
「這些白衣卿相,能耐倒是不小。」
一旁的天子丟出一本摺子,上面赫然也是駁斥余尚書的,相似的摺子還有不少,可天子已經懶怠再看了。
讓許玥都拿過來,幫他一一翻開到最後一頁,然後不假思索的落筆,兩秒就解決掉一本摺子。
許玥餘光瞥見,上一本是:知道了。
下一本是:朕曉得了。
到後面,越來越敷衍,嗯嗯,知了,閱,或者劃一橫表示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