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探夢 下

  索拉丁不一定很聰明,卻很明智,這是所有爬到一定位置上的人的共同特點。

  蘇自然不知道,也沒興趣去知道這些幕後的事情,他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剛剛踏入的大淘金場上。

  大淘金場只是上千平方公里廣大區域的泛指,其實和荒野分別不大,大地上覆蓋著厚厚的積雪,稀疏的樹林零散分布在大地上,樹木大多已死去多年,但也有少數還是活著的,而且它們很好辨認,都有著和尋常樹木完全不同的扭曲尖銳的枝幹,少數還能夠自主地移動,墨綠色的樹身也將它們和普通樹木區分出來。

  天是陰的,厚厚的雲層逼近地面,好象隨時都會塌垮,風呼嘯而過,並不是很強烈,卻非常的寒冷,皮膚上傳來的感覺告訴蘇,周圍的溫度已經低於零下四十度,這是一片對生命並不友好的土地,卻有著其它地域沒有的生命密度,放眼望去,雪原上每隔幾公里就會分布一兩個緩慢蠕動的黑點,在樹林等可以稍稍避風的地方,還可以看到幾座簡陋到了極致的窩棚,在蘇強化過視覺的碧色左眼中,遠方那些黑點都變成一個個清晰的人影,他們身上胡亂纏裹著厚厚的布條或是其它什麼可以保暖的纖維,許多人體型奇怪,和正常人有很大的區別,象是天生的畸型,風很冷,但是沒有下雪,這些人都用簡陋的工具在翻著雪,挖著土,偶爾找到些什麼,即會放到背著的口袋中。

  從踏入大淘金場的時候起,蘇就感覺到皮膚上有些微的發麻刺痛的感覺,這是皮膚對強輻射的警告,這種程度的輻射早已經不適合普通人生存,但以目前看到的情況,至少有幾千人在大淘金場中遊蕩著,挖掘著,既不畏懼寒冷,也無視殺人的輻射。

  看來不論在哪個時代,在生存出現危機時,食物和生存都是人類無法拒絕的誘惑。

  在大淘金場邊緣地帶,零散分布著十幾個補給站,它們都隸屬於塔爾德克,給在大淘金場中活動的流民提供最低限度的保障,當然,所有東西都是要用核物資來換的。

  隨著深入大淘金場,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覺便悄然降臨,似乎正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天空中俯視著大地上發生的一切,看不見的緊張,不知不覺間握緊了每個人的心臟,大淘金場上蠕動著的人們,動作變得更加僵硬,呼吸也粗重急促。

  蘇、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排成一線,向大淘金場深處走去,依舊是蘇打頭陣,少女在後,而希爾瓦娜斯走在隊伍中央,蘇逐漸加快了速度,隊伍以二十公里的時速勻速前進著,三個小時後,他們就將進入大淘金場的核心地帶,即使是最瘋狂的拾荒人,也很少會進入核心地帶,那裡雖然物資豐富,但是距離補給站的距離過於遙遠,拾荒人沒有足夠的體力走進去,再活著走出來。

  在蘇經過時,許多拾荒者會抬起頭向他們看上一眼,然後繼續埋頭干自己的事,也有不少人根本連頭都不抬。

  當看到一個拾荒者幾乎被粉紅色變異組織擠滿、連五官都看不見的臉時,希爾瓦娜斯的心頭還不是由自主地抽動了幾下。

  走在最前方的蘇突然停下,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然後做了個讓她們隨後跟上的手勢,自己突然加速向遠方奔去。

  在大淘金場的另一端邊緣,平整如鏡的雪地上突然出現一個突起,迅速移動,在雪原上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突起不大,移動速度卻極為驚人,轉眼間已延伸出去十幾公里,它忽然停了下來,雪堆上端裂開,從冰雪中探出了一個小腦袋,長長的鼻子在空氣中用力地嗅了幾下,然後整個頭才從雪中伸出,它和任何已知的生物都不同,頭部兩側各生著八隻眼睛,呈s型曲線分布,而且八對眼睛的顏色形狀各不相同,它同時睜開了六對眼睛,向四周望去,六對眼睛同時張開時,頭部周圍竟然產生了一個暗淡卻絢麗的光暈,小生命的體型不大,和小型的狐差不多,身體是淡銀灰色為主,夾雜著灰色的色條,仔細看上去,它的身體表面是厚實堅韌的硬皮,有些部分上覆蓋著硬質半透明的鱗片,以加強對重點部位的保護,在透明鱗片下,它身體的光澤緩緩流轉,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了一體。

  它撐直了身體,所有的眼睛都盯住了前方,一直閉著的兩對眼睛也張開了一對,合計七對光澤不一的眼睛共同構成奇異的圖案,立刻有一個半透明的七色光罩扣在了它身上,在前方不到百米的地方,雪詭異地消失了,露出的是黝黑的土地,土壤很濕潤,還在不停地冒著騰騰熱氣,從天空俯視的話,可以看到平整如一的雪原上突兀地出現了幾個橢圓形的空洞,而且還在不斷擴大著。

  熾熱的水蒸汽不斷從土壤中冒出來,溶化了邊緣的冰雪,讓裸露的地表面積變得更大,有幾處裸露地面的土壤開始翻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要從土地下拱出來。

  挺立在雪地中的小東西發出了低沉的咆哮,威脅著還沒有露面的敵人,它忽然張開了口,結果小小的腦袋上顯示出來一張大得驚人的巨嘴,看上去整個腦袋都裂成了兩半,口腔內分布上兩排利齒,鋒銳卻有些凌亂不堪,利齒彎曲的刃鋒指向口內,獵物一旦被咬住就很難逃脫,只是一張嘴就可以看出它有多強的攻擊性。

  蒸汽升騰的土地上突起了一個鼓包,幾根黑色章魚觸手一樣的東西從土裡伸出,上面托著一個深灰色的巨繭,灰繭旋即裂開,從裡面滾著一個獵犬一樣的生物,它的毛髮濕漉漉的,不斷向下滴著粘液,它的下半身和狼狗一樣,長著四隻強健有力的爪子,但上身筆直豎起,形如昆蟲,生長著外骨骼,另外生著兩隻短小的前肢,前肢末端則是如螳螂般的鋸齒刀鋒,這是個非常詭異的生物,很不自然,象是兩種不同的生物被強行拼裝在一起,它的身體肌肉強健得過分,毛皮上卻有大塊破損,有些地方露出色澤鮮亮的肉質,還有些地方則覆蓋著一些堅硬鱗片,它生著狼狗的頭,吻粗壯有力,主要的殺傷手段應該是前肢的一對刀鋒上。

  剛從繭中出來,它還顯得有些笨拙,晃了幾下才站穩,淡黃色的粘液不光從毛髮上流下,從傷口中流下,從狼吻中流下,甚至耳朵眼睛中也在不斷地湧出來,寒風不斷吹散蒸汽,吹打在它身上,卻無法讓粘液乾涸,也不能讓它凍結,粘液一滴滴落下,接觸到地面時就會嗤嗤地冒出青煙,腐蝕性不下於強酸。

  一站穩,它就盯住了對面雪地上的小生物,喉嚨中不斷發出低哮聲,支撐身體的四隻爪子不斷抓撓著地面,卻沒有立刻撲上去,在雪地中蹲伏著的小東西論體型還不到它的三分之一,卻讓它本能地感覺到很大的威脅,有些不願意衝上去,它有限的智慧無法判斷出為什麼會害怕這樣的小東西,但殘留的生物本能卻讓它停在了原地。

  裸露的土壤仍在翻湧著,繼續鼓起了六七個土包,幾個巨繭從土包中露出了頭,土壤中不斷滲出油黃色的粘液,地面變得象沼澤一樣寧靜。

  雖然很快就會有同伴出現,但是最先出現的變異狼犬還是沒有衝上去,只是示威性地低吼著,從交錯的牙縫中流下的不止是黃色的粘液,還有濃稠的暗紅色血漿。

  看著足足八塊裸露的土地,以及不斷冒出的數十個巨繭,在雪地中維持著進攻姿態的小東西也有些疑惑。

  對面的奇怪生物在它眼中有著無法抵禦的誘惑,不僅僅是難得一見的美味,它身上的每個組件、每個細胞、每段基因都有難以估量的價值,小東西的本能序列中,掠取多種成分基因的重要性僅次於維持生存,甚至在某些對進化非常重要的基因前,值得拿生命去冒險,眼前這隻狼犬和昆蟲拼裝的異形就是攜帶著多種重要基因的移動寶庫,也是吸引它來到這裡的主要原因。

  它疑惑的是,自已食量並不大,基因的獲取更是只需要一點血液就夠了,最多加上某些重要組織,不管怎麼說,面前這隻生物都夠自己吃上一整天了,但是自己的到來,怎麼會激起這麼大的反應,似乎對方整個種群都出動了,它忽然對於深藏在凍土之下,這個奇異種群的母體產生了興趣,於是它暗自記住了這個地方,它的大腦體積很小,卻有著和腦容量絕不相稱的智慧,它從記憶中調出了一幅地圖,在當前所處的地點打上了一個重重的標記,地圖很奇怪,非常的詳細,而且可以任意放大縮小,當放大到極致時,就連一顆小小的砂石都會變成巨石,另外地圖顯示的區域很不規則,呈現出一個大大的弧形,記錄了它從出生起走過的軌跡。

  小生物亮出前肢,從末端彈出兩根刀鋒,交錯摩擦著,發出刺耳的聲音,在生物的世界,這是不折不扣的示威和挑釁,看來對峙雙方有著相近的攻擊手段,問題是,它那兩根還不到三十厘米長的刀鋒和對手超過一米的巨大刀鋒完全不具可比性。

  面對這樣的挑釁,對比之下體型巨大的狼與昆蟲的拼裝體終於按捺不住,周圍一個接一個浮現的巨繭也重新給了它勇氣,並且讓它天性中的殘暴再度占據上風。

  在響亮的咆哮聲中,狼與昆蟲的集合體一躍而起,支撐身體的四爪極為有力,推送著上百公斤的身體躍出將近十米,幾個跳躍已撲到小傢伙面前,刀鋒狠狠插下,巨大刀鋒如果插實了,可以將它輕鬆地剖成兩半。

  但是對手有著難以估量的靈活和敏捷,它在雪地上就地一個翻滾,閃過了插下的刀鋒,然後從狼爪中間穿過,在視線中消失。

  驟然失去對手的蹤跡,巨狼焦燥地吼叫著,擺動狼頭四下尋找,甩得嘴裡的粘液和濃稠血漿到處飛濺,它幾乎沒有等待,就感覺到尾臀部一陣強烈的刺痛,剛剛消失的對手已繞到它身後,順著它破損不堪的尾巴爬上身體,並且沿著臀背一路向上,向高高立著的昆蟲般的上半身爬去,當它回頭向背上望去時,才看清小傢伙除了一對前肢外,身上還長著六根長長的節肢,此刻正交錯而行,迅捷無倫地從自己背上爬過,六根節肢尖端十分鋒利,每一下都深深地刺入厚實的狼皮,開出了一個窄而深的傷口。

  巨狼基座上的昆蟲半身覆蓋著厚實堅硬的甲殼,所以它有自信不會受到更嚴重的傷害,當那個小傢伙爬上肩部的時候,就會發現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它不僅有一個狼頭,而且這個狼頭可以旋轉的角度超過200度,刀鋒也是如此,另外,狼頭外面的毛皮很大程度上只是裝飾,下面的骨骼才是真正防禦的力量,那是類似於昆蟲的硬質外骨骼,硬度或許還擋不住重斧的直接劈砍,但是肯定不怕近距離普通手槍的直射。

  小傢伙的六根節肢對手的昆蟲甲殼上劃出道道火花,片片堅硬如鋼的甲殼也被刻出道道淺痕,它沒能刺穿對手的甲殼,但是達到了目的:接近了獵物的頭部。

  捕獵一般的生物時,頭並不是首要目標,頸部、脊椎或是肛門才是要害所在,但是小生物的狩獵本能告訴它,眼前的敵人只有頭部才是真正要害,攻擊其它部位都不足以癱瘓它的戰鬥力,它的七對眼睛各具不同的功能,而且不是兩兩成對,十四隻複眼有12種不同的探測功能,在小生物的眼中,眼前的獵物是連毛皮下十幾公分的部位都隱約可見,可以說,正是對獵物超凡的感知能力,才使它成為恐怖的獵手。

  狼頭閃電般轉回,吻狠狠地咬合在一起,卻咬了個空。

  小生物已彈離了它的身體,它的背上不知何時多了兩雙昆蟲般透明的短翼,正嗡嗡地急速扇動著,讓它懸頂在空中。

  小生物出人意料的飛行讓巨狼的狼頭錯愕了一下,然而會飛的東西很多,這並未讓它猶豫多久,兩片巨大刀鋒呼嘯著交錯斬下,這記既是攻擊也是防禦,巨狼想要將小東西逼退,以它的體型,被小而靈活的敵人近身後顯然不利,只要再爭取幾秒,它的同伴就會孵化,從巨繭中破殼而出,幾十個巨繭內並不都是狼蟲,而是多達七個不同的品種,可以在戰鬥力上形成互補,其中就有一種可以克制靈活小型生物的戰士。

  然而小生物的速度再次超出了狼蟲的想像,它閃電般後退,讓過切落的刀鋒,再閃電般前進,六根節肢和兩根刀鋒一齊釘在巨大的狼頭上,但銳利的尖鋒僅僅刺入一厘米,就無法繼續深入,狼蟲得意地咆哮著,它對於自己頭骨的硬度極具信心,至於毛皮的破損,根本就不曾放在它心上,因為它只有輕微痛覺,甚至它揮起刀鋒向仍釘在自己頭上的小東西斬去,全然不怕刀鋒在切斷對手之後,肯定會砍在自己頭上。

  它知道自己的刀鋒根本砍不動自己的頭骨,而本能讓它在降生的第一刻就知道,自己最大的弱點就被包裹在最堅硬的頭骨內。

  然而,小生物也知道這個。

  就在一雙狼眼的前方,小生物胸腹部忽然裂開,露出四條狹長如柳葉般的軟肉,軟肉即刻發出杏黃色的朦朦光芒,看起來神秘而且美麗,可是狼蟲看到了,卻只顯得恐懼,生命體對危險的神秘直覺在尖叫著告訴它,有什麼恐怖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就在直覺發出警告的一刻,最恐怖的事情已經發生,幾乎無法察覺的高頻震動從小生物胸腹處的四個光源產生,並以它的身體、節肢和刀鋒為媒介,傳遞到了狼蟲的頭骨上,震動在瞬間微調了上百次,然後找到了打開毀滅之門的鑰匙。

  狼蟲頭骨固有的頻率被找到,開始和震動產生共鳴,在第一時間,堅硬得似乎不可摧毀的頭骨上就布滿了裂紋,頭骨內的大腦更是被震成了沸騰的肉漿,在震盪共鳴的攻擊面前,狼蟲的頭骨變得不堪一擊。

  在臨近毀滅的一瞬,狼蟲的意識從暴怒和恐懼中忽然脫離,想起了在它降生時就接到的指令,似乎,目標並不是眼前的這個小傢伙,只不過,它已經沒有機會去深入思考這個問題了,而且以它極為有限的智慧,也多半想不出答案。

  小傢伙刀鋒揮過,輕而易舉地剖開了狼蟲粉碎的頭骨,將自己的腦袋整個插了進去,狠狠地吸了口**,然後躍離狼蟲還沒有完全倒下的身體,在空中幾個翻滾之後,輕輕巧巧地落在了雪地上,七對複眼盯住了一個個正在裂開的巨繭,卻不急於發動進攻,而是盤點消化著剛剛得到的戰利品。

  狼蟲的戰鬥力毋庸置疑,但是它可以說遇上了天敵,小傢伙的刀鋒和節肢都是威力非凡的武器,但是在它依靠本能進化出高頻震盪攻擊後,這些武器更多時間只能淪為切割食物的工具。

  它面前的巨繭雖多,但在它看來這些都是食物而已,數量多些少些沒有區別,畢竟對一頭獅子來說,面前的綿羊是一隻還是一群都是一樣的。

  可是腹中傳來的異樣感覺讓它有些遲疑,它得到了狼蟲的基因,初步感知表明這些基因片斷能夠促進進化,然而狼蟲所有的基因都是斷裂殘缺的,中間缺少了許多關鍵部分,象是一幅畫被撕去了許多小塊一樣,這樣的破碎基因最多能夠在它的進化過程中起到參考作用,卻不能直接吸收轉化,而且基因破碎的位置很有講究,破碎斷裂規律本身就構成了一種特殊的密碼,想要破解的話即使是最先進的基因和數學工程實驗室,恐怕也要耗費幾十年的時間。

  小傢伙當然不具備頂級實驗室的分析能力,而只有直接吸收利用的天賦,這讓它對自己很有些不滿,正思考著這些的時候,一個龐大的意識忽然籠罩了整個空間,隨後,在小傢伙的意識中響起了洪亮威嚴的聲音:「你是誰,為什麼攻擊我的傀儡,」

  第二個問題非常簡單,在小傢伙的潛意識中,這些傀儡都是美味的食物,而進食是不需要理由的,更不需要徵詢食物的意見,可是第一個問題卻差點讓它的思維短路。

  「我是誰,」

  小傢伙忽然發現自己找不到答案,它又發現了一個一直被自己忽略了的問題,它沒有名字。

  名字是什麼,這是它浮起的又一個問題。

  名字不是應該由父母給與的嗎,這是第二個問題。

  可是在母體中的時候,母親並沒有給它起名字,它也沒有從母親的意識中感知到自己的名字。

  那麼父親呢,或者按本能的說法,父體呢,父體有沒有給自己取過名字。

  父體……

  這個名詞讓它不寒而慄。

  不知為什麼,它一直極力避免想起自己的父體,雖然從人類得來的記憶看,在未變成成熟體之前,父體應該是保護它的主要力量。

  不,它發覺自己弄混了概念,那是指的父親,而不是父體,父體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就在這個時候,它身上幾乎每片鱗片都豎了起來,巨大的恐懼瞬間攝住了它的意識,那是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那是……父體的感覺。

  父體應已不遠,並且還在迅速接近。

  「你是誰,,」巨大的聲音再次在小生物的意識中響起,而它卻一言不發,忽然掉頭,如箭般貼著雪面飛射而去,轉瞬間消失在茫茫雪原深處,讓那巨大的意識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