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光頭納斯身後的是一個看上去還不到三十歲的男人。高大、英俊。一頭金色的長髮流泄下來。披在肩上。即使是穿著專用的作戰服。看到倫菲爾時。總會讓人感到似乎有溫暖的陽光撲面而來。只有他胸前那三枚不起眼的暗金色短柄戰斧在提醒著人們。他們眼前的這個男人可不是什么小人物。
這個山谷雖然是暗黑龍騎的正式駐地。屯積了大量的戰備物資。不過卻沒有幾個人穿龍騎的制服。都是穿著各式各樣的作戰服。配以千奇百怪的武器和護甲。不可否認。倫菲爾的確英俊灑脫。甚至有些漂亮了。但是和山谷中的人一樣。他身上同樣有著重重的硝煙味道和殺戮氣息。絕非總部大樓里那些脂粉氣十足的世家子弟可比的。
看到光頭納斯尷尬的笑臉。倫菲爾哼了一聲。沒有理會他。而是迅速向山谷中央走去。象光頭納斯這類的冒險商人是必不可少的。教育他們守點規矩就行了。沒必要小題大做。
山谷北端。背靠著陡峭山壁的位置上有一座三層高的構件房屋。這座山谷內最宏偉的建築就是卡普蘭的司令部。司令部周圍只有十幾米的空地。有三兩個持槍衛兵在游弋。舊時代的斬首、突襲指揮部之類的戰術在暗黑龍騎這樣的架構下都變成了笑話。在高級軍官本身實力強橫的情況下。突襲高階軍官聚集的指揮部只能說是自殺。
也曾經有喝醉酒的傢伙用單兵對地飛彈在近距離轟擊司令部。但是一名中校輕輕鬆鬆的用手槍凌空擊爆了飛彈。至於卡普蘭那傳說中可以防護整個司令部的防禦力場。還是沒有人能夠一飽眼福。
在這個山谷中呆得稍久點的人都知道卡普蘭將軍喜歡安靜。所以他的司令部中始終是靜悄悄的。穿梭不息的軍官們都知道要放輕腳步。輕聲說話。否則惹來卡普蘭將軍的怒火。就是件最不明智的事。
可是今天這個慣例被徹底地打破了。司令部內不時迴蕩著卡普蘭將軍如獅子般的咆哮。而帕瑟芬妮的聲音也會時時響起。她的聲音如同一個清脆的風鈴。好象並不如何響亮。但是任憑卡普蘭的咆哮多麼恐怖。都無法稍稍掩壓一點帕瑟芬妮的氣勢。如果聽久了帕瑟芬妮的聲音。甚至會覺得耳膜痛得厲害。這時人們才會知道這個時刻會將周圍男人變成野獸的女人。有多麼的可怕。
卡普蘭將軍還不到180厘米。在這座山谷中屬於非常不起眼的那一類。他剛剛過了五十歲生日。已經有些斑駁花白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他用力地敲著作戰室中央的虛擬影像沙盤。一邊吼叫著:「我現在正準備在這裡、這裡還有這裡發起攻擊。在他們的活動區域內取得一塊立足點。並且建立起一個基地。這個基地需要強大的火力。火力。你懂嗎。你拿走了這批彈藥裝備。讓我的士兵拿什麼去保衛他們自己。」
帕瑟芬妮就站在卡普蘭一米遠的地方。她的臉上非但沒有絲毫的怒意。反而掛著隱約的微笑。可是她的話就讓人一點都笑不起來:「卡普蘭將軍。我本來覺得沒有必要將暗黑龍騎的規典搬出來。您最好也別讓我這麼做。那批裝備我現在就要。並且要在一個小時內準備好。我的人會來接收的。至於您的行動。就往後拖幾天吧。等下一批物資到了。再開始攻勢不遲。」
帕瑟芬妮絲毫不留餘地的強勢即刻在司令部中激起了強烈的反彈。幾十名軍官嘩的一聲喊。都在憤怒地盯著帕瑟芬妮。他們隱隱圍成了一個圈。將帕瑟芬妮和她的扈從包圍在裡面。從氣勢上看。只帶了不到十名扈從的帕瑟芬妮無疑處於絕對的下風。
「這不可能。」卡普蘭將軍態度非常強硬。然而他的心中也有隱隱的不安。他知道帕瑟芬妮。在暗黑龍騎里。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她。帕瑟芬妮的智慧、狡猾是和她的美麗與能力並稱的。她敢於這樣強硬。要麼是沒得選擇。要麼就是有絕對的把握。無論哪種可能。都不是卡普蘭願意看到的。雖然同是少將。但一個今年已經過了五十歲。另一個僅僅二十多歲。而且卡普蘭成為將軍的時間甚至還沒有帕瑟芬妮長。所以卡普蘭對於雙方的實力心中有數。不過這裡是他經營多年的地盤。而帕瑟芬妮不過剛到北方幾個月。這幾個月里。她幾乎沒怎麼來到這個山谷。所以這裡的大多數戰士。包括那些冒險武裝商人。都會聽卡普蘭的。這是他最大的優勢。
「那批物資可不是你的。卡普蘭將軍。它們屬於暗黑龍騎。」帕瑟芬妮提醒他。
卡普蘭雙眉一皺。說:「這裡我是指揮。物資和人員都由我來調配。」
「你之所以是這裡的指揮。那是因為在北方你的軍銜最高。現在我也在這裡。我們都是少將。指揮權是彼此平分的。所以不存在物資和人員都歸屬你調配的說法。我要那些物資。」帕瑟芬妮不知從哪裡取出了一枝鉛筆。漫不經心地在指間旋動著。
卡普蘭臉色凝重。他看得出來帕瑟芬妮是認真的。可是作為這裡多年來的最高指揮。卡普蘭也有自己的威權需要維護。事實上。他已經多少將北方視作了自己獨立的小王國。根本不願有別人來插手。這次的行動很重要。不僅僅是奪取一個前進基地那麼簡單。卡普蘭得到了關鍵的情報。因此著手制訂了一個野心勃勃的計劃。準備通過一系列的打擊。一舉奠定在北方的戰略優勢。這樣一來。他在總部的發言權就要大得多。而且有可能將這塊區域變成他的私人領地。帕瑟芬妮索要的裝備數量上不多。但都是單兵使用輕型遠程大威力精準型的武器。是精華中的精華。少了這批裝備。卡普蘭部隊的火力就要大打折扣。所以他當然不同意帕瑟芬妮取走它們。但問題在於。這批裝備雖然已經運到。但卡普蘭還沒有付錢。為了準備這次的戰役。卡普蘭已經花了太多的錢。甚至於連這些裝備的訂金都已經付不出。這意味著它們暫時還處在無主狀態。不過所有人都知道卡普蘭將軍需要這些東西。所以沒人會去要求得到它們。
卡普蘭是想先挪用這些物資。在戰役獲得成功後。再用得到的戰利品來償還物資的價款。這是他能夠做到的極限。也是總部所能容忍的底線。沒有人敢於賴掉暗黑龍騎總部的帳。
可是誰都沒想到。帕瑟芬妮會突然在入夜時分趕到這個取名為勝利谷地的小山谷。亮出身份後。指名就要搬運那批早有默契的貨物。看守物資倉庫的人當即攔住了帕瑟芬妮。雖然按理說他應該服從帕瑟芬妮的命令。只要這命令合乎暗黑龍騎的規典。但這裡是勝利谷地。所有的人。哪怕不是卡普蘭手下的人。也都會尊重卡普蘭多過陌生的帕瑟芬妮。何況帕瑟芬妮還是個女人。一個年輕的、漂亮的女人。
帕瑟芬妮並不和幾個管倉庫的人糾纏。而是直接來找卡普蘭理論。於是就有了這樣的一場爭吵。
卡普蘭沉默著。局勢發展到目前的程度。說實話他也有些後悔。暗黑龍騎中從來沒有尊敬老人的慣例。同一軍銜位階總是年輕人比較強勢。年紀大隻代表天賦能力不如人。卡普蘭已經看出了帕瑟芬妮的認真。他的見識也不會讓他被帕瑟芬妮的年紀和瓷器娃娃一樣的外表所迷惑。如果知道帕瑟芬妮是如此的執著。那麼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談判。在得到相應利益後將這些物資讓給帕瑟芬妮。而不是弄到現在的僵持局面。
但是。他也是暗黑龍騎的少將。也是勝利谷地公認的司令。顏面和威權無法放棄。卡普蘭很有些暗恨帕瑟芬妮為何如此的生硬。難道她就不懂得一點外交的技巧。
卡普蘭將軍沉默著。帕瑟芬妮則在耐心地等待著她的答案。一時間司令部中恢復了寂靜。只有帕瑟芬妮的鉛筆旋動得讓人心悸。
就在僵局的時候。倫菲爾走進了司令部。感覺到氣氛不對的他立刻笑了幾聲。向帕瑟芬妮說:「芬妮。我聽說你想要拿走一些裝備。你知道它們對於這裡下一步的戰役規劃很重要。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得這麼急。」
「我要去救我的男人啊。」帕瑟芬妮微笑著說。她的回答立刻讓倫菲爾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倫菲爾的尷尬只持續了短短的瞬間。他自嘲地笑了笑。說:「你知道。我們接下來的戰役很重要……」
「你們的戰役拖幾天不要緊。我的男人可等不了幾天。我要這些裝備。馬上。」帕瑟芬妮的聲音開始轉向溫柔低沉。讓人聽得血脈沸騰。可是卡普蘭和倫菲爾都清楚。這是她要翻臉動手的標誌。
卡普蘭依舊沉默。他的沉默被一些屬下理解為縱容。在為上司分憂想法的驅使下。一名年輕的參謀站了出來大聲斥責:「你憑什麼在這裡要裝備。一個**……」
年輕的參謀還不是正式的龍騎。也沒有去過龍城。他在北方長大。並且在勝利山谷加入卡普蘭的衛隊。那時卡普蘭還只是個中校。而他才十五歲。所以。他並不清楚自己的錯誤在哪裡。
司令部里所有的人都驟然感覺到了如山般的壓力。甚至呼吸都為之停滯。帕瑟芬妮的鉛筆向那年輕的參謀凌空一指。他的身體就忽然向後飛出。重重地撞在了牆壁上。這下撞擊是如此的猛烈。年輕參謀嘴裡立刻湧出鮮血。卻又被沉重的壓力逼了回去。他的身體中更是爆出密密麻麻的骨碎聲。他的身體即刻扁平下去。如同被一個無形的大錘給壓過一樣。這一切都是在瞬間發生的。可是整個過程非常的清晰。讓眾人看得清清楚楚。
除了寥寥幾個人。幾乎沒人想得到看上去溫柔嫻雅的帕瑟芬妮下手會如此狠辣。竟然出手就是一條人命。直到這時。人們才想起帕瑟芬妮暗黑龍騎將軍的身份。身為一名將軍。她對於不屬於暗黑龍騎的人握有生殺大權。殺這麼一個人只是件小事。而且暗黑龍騎內部的人不能干涉。只有和這件事相關的卡普蘭可以表示不滿。但這意味著和帕瑟芬妮開戰。
卡普蘭臉色鐵青。鬍鬚都在顫動著。帕瑟芬妮剛才展示的能力讓他心中暗自震驚。如果鉛筆指向的是他。他雖然擋得下來。但也免不了有些失態。誰知道這是不是帕瑟芬妮的全力。
「芬妮。別這樣。我們是有共同敵人的戰友。」倫菲爾苦笑著說。
「你們要記住。我首先是暗黑龍騎的將軍。」帕瑟芬妮淡淡地說。這一次。她身上再也沒有了容易讓人誤解的誘惑魅力。而是代之以森寒的殺氣。人們這才想起來。她雖然到北境不久。卻已是戰功彪炳。那些讓人炫目的戰功後面。都是由無數的性命堆積而成的。
帕瑟芬妮向卡普蘭。冷冷地說:「那些東西不是你的。你根本就無權扣下。我肯來找你。已經是給你面子了。既然你一定要逼我。那我就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交出東西。要麼現在開戰。」
卡普蘭的臉色由青轉白。他嘴唇開合了幾次。終於還是下不了決心。他狠狠地扔下一句:「反正那些東西還在總部倉庫里。你自己去搬吧。記得付足貨款。」然後。就大步出了司令部。
帕瑟芬妮哼了一聲。也出了司令部。司令部里雖然有幾十名軍官。卻沒有人再敢攔她的路。
提領物資的工作非常順利。帕瑟芬妮的扈從不多。只有二十個人。但是個個訓練有素。他們很快就將需要的裝備全部提走。並且沒有留下任何貨款。這筆虧空。就是要卡普蘭來填補的。武裝完畢後。帕瑟芬妮就帶著她的人離開了勝利谷地。在谷地外已經停了幾輛越野車。將她們這些人正好。
剛走出勝利谷地。就聽見一陣馬達轟鳴聲。數輛越野車疾馳而來。在帕瑟芬妮面前停下。倫菲爾從最先一輛車上跳了下來。走到帕瑟芬妮面前。笑了笑。說:「你要去幫你的男人了。」
帕瑟芬妮立刻展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是的。他是蘇。所有的龍騎都知道他。」
倫菲爾的表情已經自然了許多。說:「是的。我也聽說過他。不過如果不是因為你。恐怕還是沒幾個人知道蘇是誰。這樣吧。我跟你一起去。也許可以幫上些什麼。你看。我的人都已經準備好了。」
帕瑟芬妮向幾輛越野車掃了一眼。搖了搖頭。說:「你幫不了我。」
倫菲爾並不慍怒。仍然帶著陽光般的微笑。說:「如果一個上尉都能做你的保護人。一個上校至少也能幫上點忙吧。」
帕瑟芬妮哼了一聲。說:「你想跟來的話。隨你。」說完。她就跳上自己的指揮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