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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南巢。
陸壓抱著葫蘆坐在七香車上,盯著破敗村落中最大的那間木屋。
姒癸就在裡面,這個前夏王就快死了,人族已經提前給了他諡號:夏桀。
在最後時刻陪在他身邊的,只有那個叫關龍逢的統帥。
但他沒有部隊可以統帥。
在此前數年,曾有某個同樣姓姒的年輕人族來到南巢,說服被流放在這裡的夏朝青壯共同前往西方的西牛賀洲,當然,沒有帶上姒癸,他那些「妃子」們,也沒有一個提出要帶他。
姒癸死前或許同關龍逢說了什麼,但陸壓沒有聽,也不感興趣。
他只負責在這裡守著,不准任何陰差將姒癸的魂魄帶走。
直到姒癸徹底魔化,陸壓才用斬仙飛刀給了他一個痛快,形神俱滅。
「姐姐你看,我可沒有殺掉凡人。」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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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香車駕馭起來非常順手。
轉圜隨心,進退自如,即使是車前的畜力虛影,也會隨著需求任意變化。
根本就不存在什麼「難以控制」「需要踢幾下才會老實」的問題。
如果不是姐姐根本不擅長駕車,就是七香車裡原本有一個調皮的器靈。
但現在她們全都不見了。
陸壓走神時,七香車開啟了自動駕駛,將他帶到一處人族聚集地。
「小妹妹,你迷路了嗎?」一雙有力的臂膀攔下了七香車,略帶關切地問道。
小妹妹?陸壓偏頭看向來人。
這是一個非常強壯以及高大的女人,看上去可以徒手放倒一頭熊。
「看上去是牲畜跑掉了,」女人點著頭,一隻手抓住車轅便走:「商王提倡互助,而我們【有男氏】也不太缺畜力,便送你一頭也沒有關係。」
做口糧嗎?
陸壓正打算拒絕,眼前驟然一亮,一座異常熟悉的村落出現在他眼前——那是軒轅黃帝曾經居住過的村子。
【~~】某種類似織女平時唱歌間奏的輕哼在陸壓耳邊響起。
「這是我去商國購物時看到的格局,據說是某位大人物的故居重現,你覺得怎麼樣——嗯?人呢?」強壯的女人手上一輕,然後發現剛剛坐在車上的「小姑娘」不見了。
四下看看後仍然沒有找到人,於是胡亂喊道:「我先替你保管啦?記住,我叫『良人』,有男氏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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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
陸壓邁過「登天之階」後,便看到了物是人非的雲中城。
想必那個趙公明還在整天對著「麟好」絮絮叨叨試圖「恢復她的記憶」吧。
簡直愚蠢,姐姐可不在那裡。
他愣怔片刻,在感知到城中的哥哥們試圖來尋時,果斷化作長虹飛離了此地。
剛剛看到仿造的「軒轅墳」,陸壓心中有所觸動。
如果說,姐姐可能會給誰留言的話,就只有那個討厭的傢伙了。
姬軒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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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雲宮。
伏羲、炎帝、軒轅這三位,有聖人之實,卻無聖人之名,而且離不得火雲宮,被天界妖仙稱為「火雲宮三聖。」
前兩者是趙公明的身外化身,而後者被人族盛傳和姐姐是一對,若非必要,陸壓根本不想看到他們三個。
說錯了,是四個。
陸壓在火雲宮門前止步,眯起眼睛看著剛剛從中走出來的綠髮青年。
女媧第一個造物,太上老君關門弟子,引起夏商大戰的源頭,玄都。
「怎麼,你也感受到了嗎?」一身白色道袍的玄都眨了眨翡翠般的眼睛,向陸壓微笑:「可惜,他們三個並不知情。」
「哼,謝謝。」陸壓挑了挑眉。
把見三個十分討厭的換成見一個只是稍微討厭的,這筆買賣不虧。
「你抹殺夏王魂魄的事女媧娘娘已經知道了,她表示理解,但你最好去道個歉。」玄都又道。
「……多管閒事。」陸壓又瞧瞧全無動靜的火雲宮,逕自化虹離開。
說起來,玄都倒是替自己出了口氣,雖然並非自願,而且出氣的原因也讓自己更加生氣:
那個時候,自己和玄都幾乎是同時趕到現場的,全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姐姐將所有與「天庭」有關的「毀滅」、「死亡」盡數吸納的動作。
「我也要成為織女這樣令人敬佩的女子!」他/她當時這麼說道。
陸壓完全能確定,太一和趙公明聞言後,當時就是眼前一亮。
然後,玄都的臉部線條變得剛毅,身高也增長了一截,原本窈窕纖細不辨男女的體型也變得挺拔有力,雖然頭髮長度沒有變化,外表仍顯得有些陰柔,但絕不會被錯認為女子。
如果不是陸壓根本笑不出來,太一和趙公明那時的表情足以讓人笑上三年。
但由於玄都分明是喜歡了姐姐才變成的男子形貌,這事只值得笑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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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山。
既然姐姐給了提示,那就一定會有留言存在。
雖然出現在截教的可能更大,但陸壓並不想去那裡尋找,畢竟,身在到處都有姐姐作為大師姐留下痕跡的地方,會讓他感到窒息。
那麼,就只有一個地方可去,麒麟崖。
在祖龍,元鳳之外,尚有一種神獸叫做「始麒麟」,被元始天尊原因不明地壓在麒麟崖之下。
陸壓可以想像,藉口一定是「順天而行」之類的老一套。
在天庭崩塌時,姐姐救下天庭的「人」,而麟好保全天庭的「物」,那頭「始麒麟」則堵上了不知為何開始擴張的「混沌鴻蒙」。
如果說那頭巨獸同姐姐有什麼聯繫,就只有「袁洪同姐姐告辭後直接去打破了麒麟崖」這一點。
罷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由於元始天尊的「道」被部分傾覆,教中上下損傷嚴重,所以並沒有闡教金仙來阻止陸壓,被他順利抵達了始麒麟堵洞之處。
在見到「始麒麟」的同時,陸壓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那裡被鎖鏈纏繞著的不再是那頭巨獸麒麟,而是一名女子,她留著蓬鬆的純白長發,臻首低垂,雙眼閉合,身上穿一件寬鬆典雅的墨色仕女裙,肩披以藍緞帶裝飾的雪白斗篷,雖然她各處關節以及腰肢正被鎖鏈纏繞而有些破壞形象,但周身緩緩飄落的粉白花瓣很好地彌補了這一點。
雖然這名女子沒有哪怕一絲同金靈聖母或織女相似的地方,但陸壓仍然十分確定,這就是自己的姐姐。
這種時候,就必須說出那句百試百靈,說完之後姐姐就一定會回應的咒語了……
陸壓緩緩抬手,在那女子臉前揮了揮,用略為沙啞的嗓音說道:
「真是的,姐姐你又發呆,怎麼會有人這麼呆?」
【……】
女子緩緩抬頭,張開眼,用翡翠般的眼眸瞥了陸壓一眼,這才開口道:
【等待,並心懷希望吧。】
什麼?
陸壓正待追問,卻發現眼前哪有什么女子,只有一頭體型龐大,宛如陷入沉眠中般,一動不動的始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