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
幽州,涿郡東郊。
「不要管那些太平道!只莫要走了劉虞老兒!」「捉到公孫瓚者,賞良馬萬匹!」「擒殺劉備者,賞牛羊五千!」
周遭人喊馬嘶一片混亂,一身輕便騎裝的公孫瓚正與身著墨綠鎧甲的劉備一起護著刺史劉虞和劉凌向北突圍,聞聽那些異族吼叫,還整好以暇地對劉備談笑:「哈哈,玄德你聽,還是為兄我更值錢些。」
「伯圭兄……」「那有什麼好炫耀的!」
劉備還未回應,正攙扶劉虞的劉凌便朝公孫瓚吼道,幾乎破音。
劉凌雖然衣裙破損,但看痕跡更像是自己撕的,她衣衫下面露出的輕便淡青軟甲,讓人不免對公孫瓚產生些許同情。
「啊……哦,這些刺客對我和玄德只是懸賞,而對丈人則是勢在必得沒有賞格,可見丈人比我們值——重要得多。」公孫瓚改口說道。
「……」劉凌瞪著他,一言不發。
「呵呵……」劉備沒有心思去管這對歡喜冤家,只是在飛快地觀察戰場以確定接下來的行動。
這次異族的刺殺以及接下來的圍堵都非常倉促,可見這起行動完全是因為劉刺史接到洛陽命令後突兀而毫無徵兆的軍事調動引起的,若他們繼續潛伏下去,很可能失去一直以來的情報優勢甚至被發現。
一開始,涿郡的部隊正與被包圍的太平道分壇道徒眾談判,一方想招安,一方有意投降,可以說一拍即合,不存在會發生戰鬥的可能,不料此時出現了一群穿著歪歪扭扭太平道服裝的烏桓刺客,向正在後方壓陣,與女兒交談的劉虞進行突襲。
關鍵時刻,劉凌踢翻營中一口大鍋,以鍋蓋為盾,大勺為劍,硬生生逼退了殺到劉虞面前的十數人,令他除了稍微被驚嚇之外毫髮無傷,期間共計消耗了六隻鍋蓋,兩柄大勺,直到公孫瓚率親兵趕來支援才換成正常武器。
郡兵隊伍見狀,後方半數立刻趕回救援,而前面另外半數則打算先把面前的太平道拿下,結果這些道徒中一部分並不想被招安的趁機逃走,令原本不想打的兩批人發生戰鬥之後,又與一批埋伏起來的刺客發生了衝突……
劉備接到公孫瓚的緊急求援趕來時,見到的便是一片混亂,敵我不分的戰場,由於三批人中有兩批可以使用符水自愈,所以他們有意無意之下開始逐漸壓縮那些異族刺客的勢力範圍,逼得他們不得不拼命尋找劉虞。
「玄德,你的縣兵呢?」公孫瓚一槍挑飛一個嗚嗷嗷喊著衝過來的異族,向劉備問道。
「由翼德和雲長帶領,還在路上,」劉備沒好氣道:「你的傳令兵說你『陷入苦戰,即將敗亡』,我只得單槍匹馬殺將過來。」
「哈哈……那是因為我以為這些太平道與烏桓異族勾結,這起刺殺蓄謀已久,故而形式危急,」公孫瓚一甩槍桿,用柔勁掃開一名殺紅眼的涿郡守軍,這才續道:「那麼,此刻應當如何應對?撤往涿郡城中,或前往冀州,找機會與援兵匯合?」
「不可,」劉備飛快應道:「這些刺客能潛伏如此多人手在此,涿郡城中定然也不安全,而冀州方向多半也有埋伏,此時當北上,與薊縣和良鄉縣縣兵匯合,他們再怎麼滲透,也不可能進入『那兩支』部隊的。」
「言之有理。」公孫瓚點頭,而後稍稍調整了前進的方向。
————
「那是烏桓的『三王軍』。」
劉虞此時丟棄了所有能表示自己刺史身份的裝飾,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親兵,在跟隨公孫瓚和劉備作戰一段時間之後,忽然說道。
「父親,何謂『三王軍』?」一直護衛在旁的劉凌聞言應道,劉備與公孫瓚雖然無暇回頭,但也稍稍做出了傾聽之意。
「烏桓與匈奴那動輒數十上百的部落不同,較大規模的部落只有三個,對外稱『三王』——伯圭應當知道此事。」劉虞道。
「哦,小婿知道最能打的那個部落首領叫『丘力居』,另外兩個不太熟,」公孫瓚應道:「所以『三王軍』便是他們各部聯軍?」
「是,也不是,這三個部落的軍隊各自不統屬,但卻會選出精銳共組一軍,用於執行深入中原的特殊任務,普通的劫掠和打草谷卻是見不到他們,」劉虞說到此處,忽然笑道:「呵,看來本官確實給他們造成了足夠的威脅。」
「『精銳』?」此時前方又有幾名烏桓刺客攔路,公孫瓚刷刷兩槍將他們盡數挑飛,然後嘲笑道。
「無法領悟『無雙』之異族,如何精銳也不能與我漢家武將相比,」劉虞頓了頓,忽然話題一轉:「我好像尚未問過,賢婿,你的『無雙』是什麼?」
「……」公孫瓚張口結舌,然後掩飾般猛戳前面並沒有攔路的敵兵,並悄悄向劉備使眼色。
伯圭兄雖然武藝出眾,也善於治軍,但似乎確實不曾領悟「無雙」……呵,自己不也一樣?劉備心中自嘲道。
此時幫忙掩飾,卻不能胡說,直接被拆穿的話就麻煩了,劉備心念電轉,忽然耳朵一動,有了主意。
「尋常『無雙』或主動激發,或被動顯現,大都是對武將自身的強化,但想必刺史大人聽說過某些特殊的,能影響多人的『無雙』。」劉備說著,稍稍偏離了路線,將這支小隊伍向一批聚集在一起的「三王軍」引導而去,同時向準備衝出去的公孫瓚示意稍安勿躁。
「莫非……」劉虞若有所思。
「伯圭兄,到你展示實力的時候了。」劉備稍稍退後,讓公孫瓚頂在前方。
這番話並無任何錯誤,只是有那麼一點誤導,只要伯圭兄完美配合的話……
原本有些慌張的公孫瓚在聽到某種聲音之後,忽然鎮定了下來,看著面前注意到他這支小隊伍,開始圍攏過來的烏桓刺客們,猛然將手放到嘴邊吹了一聲響亮的呼哨。
轟轟轟——
地面開始震顫,在這些烏桓異族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時,戰場側面由硝煙和火焰組成的「牆壁」驟然被撞出一個巨大的缺口,一支完全由騎著白馬的銀甲騎士所組成的騎兵隊伍如水銀瀉地,又如大河決口般沖了過來,那些刺客只發出了些許悲鳴就被這銀色洪流完全吞沒。
公孫瓚似乎完全進入了激昂狀態,跨上一名騎士交給他的白馬,來到了逐漸停下的眾多白馬騎士正前方,大聲說道:「這便是獨屬於我公孫伯圭的強大騎兵——【白馬義從】!」
「做的好,雲長,」在劉虞和劉凌被這氣魄鎮住時,劉備悄悄繞到白馬義從的側面,找到了這支騎兵隊的真正指揮官,關羽關雲長,「翼德呢?」
「翼德所率『白耳』因是步兵,還在後方,」關羽應道:「大哥,我實在不喜白馬,還是曹將軍所贈紅馬更好些。」
「……」
————
「奇怪,莫非俺走錯了路?」張飛身穿一身黑甲,騎著他的大黑馬,率領一群身穿素色甲冑的步兵走在薊縣通往涿縣的大路上,前方時不時有太平道道徒迎面逃亡而來,也有認得張飛,然後掩面而走的涿縣守軍,單單沒有傳令兵口中所說的烏桓刺客。
這支【白耳兵】是劉備參照公孫瓚的【白馬義從】而同樣打造的步兵,同樣銀盔銀甲,只在頭盔上額外裝飾一根如耳朵般的翎毛以區分。
這兩隻軍隊中,士兵以及馬匹所穿銀色盔甲並非如【陷陣營】那般強化實際的「防禦」,而是注重於「卸力」,整套盔甲表面非常光滑,幾乎沒有可以著力之處,雖然對鈍器防禦不佳,但對陣劍、矛等利器時,只要稍微避免被正面擊中,便很容易使它們「滑開」。
「將軍,莫非那些傢伙便是『烏桓人』?」一名白耳兵指了指遠離道路,渾身發黑,踉踉蹌蹌向北逃走的怪人。
「哈哈!莫非你認為『烏桓』人就是『黑的』?」張飛大笑:「那豈非俺也是烏桓人?」
談話間,那些「黑人」跑的更快了。
「將軍!他們一定是烏桓人!」那白耳兵為了糾正自己失誤一般四處觀察,忽然發現了什麼,連忙指著某個方向報告。
那是一群身穿風格古怪皮裝的異族,雖然他們連滾帶爬,而且大叫著「這裡確實是涿郡啊」著實有些奇怪,但想必是烏桓人沒錯。
「誰去把他們捉——」「轟——」
張飛正想下令將他們捉來審問,便見從那些異族腳下猛然騰起洶湧的黑色火焰,只一瞬間便將他們燒成了之前那些逃走者一模一樣的焦黑外表。
「嗯……看來他們真的是烏桓人。」張飛看著這些「黑人」踉踉蹌蹌地繼續逃走,轉而將目光投往這批人出現的位置。
從那個方向走出一名身穿黑底金邊的綢緞宮裝,大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眼神明亮,臉蛋圓圓、漆黑的頭髮蓬鬆地披散在肩上,手中還提著一隻白色的兔子玩偶。
張飛呆住,當初大哥讓他描述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時,那個直接浮現在腦海中的形象就這麼出現在面前了,她莫非是幻影?
「請問,」女孩用可愛的聲音問道:「這裡是濟南嗎?」
糟了,是心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