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關羽傳(二)

  ——公元180年——

  關羽正站在陳倉城牆之上,觀察著內外雙方的戰鬥。

  雖然有些波折,但陳倉之戰整體上可以說非常順利。

  具體原因來說,便是曹操與公孫瓚所率兩支部隊之間磨合不夠,扮作羌人、陷陣營、以及回援叛軍的三部分互相戰鬥時十分「激烈」,但卻沒有殺氣,細心的話還能看出許多浮誇之處,雖然那位叫做荀諶的曹軍謀士令「陷陣營」大喊從百姓口中聽來的陷陣營戰吼轉移注意,仍然有些瑕疵。

  實行此誘敵之策時,表現最好的反而是那批扮作普通百姓的太平道道徒——畢竟是本色出演。

  當時,城外那「伏擊」與「反伏擊」之戰打得頗為「激烈」,但陳倉守將卻不為所動,似乎還有關門落鎖的意思,察覺到計策不妥之處的眾將在表演之餘已經準備見勢不妙直接攻城,結果那從天而降的呂布填補了所有的疑點,成功打消掉那李文候的些許懷疑,直接派兵出城來「救援」,然後就被依計行事的各部隊搶下城門攻了進去……

  如今正困守城主府的李文候一定對他草率的決定深感懊悔罷。

  陳倉可以說是個後依「陳倉道」,前臨渭水的險關,若下決心防守,城內守軍足以抵禦五倍以上的敵人攻城,漢高祖劉邦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典故便出於此。

  由於城中本有近五萬守軍,此時雖然被詐開城門,進攻的聯合軍要徹底占領此地仍需時間,若非攻城之前已經定下「凡逃離者不追」的策略,此時城內的追剿戰只會更加慘烈。

  關羽此時被委任的任務是看守城門,以防被敵軍奪回,而其他將領則正率部曲逐步清理城中抵抗,按照荀諶的說法,此地乃是叛羌扶風主力撤回西涼的必經之路,他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之奪回,所以在那之前,必須要在此布置好防禦以應對東西雙方夾擊。

  原本,在荀諶的謀劃中渭水方向算是一個防守薄弱點,但那批船隊抵達後使情況大幅改善,即使先前沒聽過有哪個姓孫的世家擅長水戰,此戰過後他們一定會被各大世家牢牢記住。

  就關羽個人而言,在這場小規模戰鬥中表現出來的問題便是,他沒有「無雙」,實際戰力與其他友方將領相差不小,僅僅是殺散援軍、突破城門、打敗城門守軍,控制一段城牆,後力便無以為繼,所以才會被安排在此看守城門。

  公孫瓚、典韋和兩位夏侯將軍,仍然神采奕奕地率部在城中衝殺,同樣沒有無雙的荀諶,則在城門附近已經控制住的安全區域內暫時休息,至於來援的孫姓將領手下的三四名大將,則正忙著將那些船靠岸駐紮布防,似乎不打算入城匯合。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便那袁紹明明沒有「無雙」,卻也跟著四處衝殺,結果令那個新近投了曹操,但實力不足以參加城外大戰的張絕不得不一路跟隨護衛。

  吾也……想與那三名主將一般,正面對抗號稱「天下無雙」的呂布……關羽把視線從城內移開,轉而遠眺仍在與呂布纏鬥的曹操、劉備和孫堅。

  ————

  呂布的「無雙」,在關羽看來根本是「無解」,那紅黑的雷電能凝聚亦能發散,可攻可守,雖然發出強力攻擊或者用於防守時會有損耗,但往往在它被消耗完畢之前,一道新的雷電便會補充上去,從那三名主將造成的戰果來看,如果沒有十數名較為厲害的「無雙武將」圍攻消耗雷電的防守,或者用數萬士兵的性命消耗雷電的攻擊,想擊破這個「無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三名主將中,曹操曹孟德的「無雙」效果似乎是在周身一定範圍內隨心召喚出數個和自己很像的幻影,用於迷惑敵人的同時也有不俗的攻擊能力,大部分「幻影」無法抵禦呂布的紅黑雷電,都是一擊即潰,但也有幾次堅持了很長時間,在此期間,幻影展現出和曹操本人大相庭徑的劍術和戰法,仔細觀看的話,連手中之劍亦有差別,這種近似於多了個無形保鏢的「無雙」之力,若要破解只需簡單地將它引開即可,曹操本人的實力……強,但有限。

  接著,是自水路來援的孫姓武將,他的「無雙」應當是強化自身的類型,戰鬥時總是不自覺地傳出虎嘯龍吟之聲,在切實發動攻擊,或者招架呂布的攻擊時,周身會出現白額猛虎以及赤紅蛟龍的影像,到目前為止,這些影像並無可以離體自由行動的跡象,雖然那龍虎之力在強化自身後使的他近乎刀槍不入,但要破解時卻十分簡單,比起曹操那能夠自行護主的無雙,他那在未強化時與常人無異的軀體,一支無聲的冷箭便足以穿透。

  最後則是目前自己正在追隨的劉備劉玄德,他似乎並未激發「無雙」,又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激發「無雙」,他的臉孔溫和而友善,黑色長衣乾淨整潔,一對黑白雙劍精巧的宛如藝術品,雖然正在進行戰鬥,但動作瀟灑飄逸,使出的劍術堂堂正正,雖有花巧但全無陰狠,且總是儘可能地照顧曹操和孫姓武將——簡單來說,即使是敵人,也絕不可能因為他的表現而產生什麼「合理的」惡感,而隨著這種做派的持續,他本人逐漸變得越發強大。雖然具體如何尚不清楚,但從呂布那原本不太正眼看他轉為逐漸進行限制和針對的態度來看,劉備能夠造成的威脅正在逐步提升。

  這是某種特殊的,只要遵循特定行為模式就會變強的「無雙」嗎?關羽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這段日子以來的相處,不,不止,劉玄德幾乎每時每刻都保持著這種「絕不會令人感到不快」的態度,如果想要破解,從他本人著手是不行的,必須通過影響他身邊的,在意的人,誘使其內心失衡,才有可能……

  等等!!

  關雲長悚然而驚,他在觀戰時為何會不自覺地根據他們的「無雙」和本身特點來制定出克制和破解之法?就仿佛把他們全都當成了……獵物?

  雖然自己讀春秋時對那些「刺客」的所作所為十分推崇,但並沒有貞真的想要當一名刺客,刺殺縣令……只是不得已而為之。

  關羽強行將自己的目光從城外打得越發激烈的戰場上移開,開始回想其他幾名友軍將領。

  荀諶,手無縛雞之力,可一刀斬之;公孫瓚,武力不濟,無雙傾向強化屬下,落馬後可一刀斬之;夏侯惇,武力較強,阻止其說出「無雙強化語」後可斬之,夏侯淵,無雙不明,近身後可斬之。

  這不是更過分了嗎?!

  關羽正驚疑不定間,卻見袁紹領著數騎正向城外走去,被曹操安排保護他的張絕亦在側。

  「雲長~」袁紹遠遠招呼道:「我準備去幫孟德,不如同往?」

  「某尚要看守城門,袁將軍可自去,」關羽應道:「然而孟德大約不需旁人相助。」

  「哈~我可不是『旁人』,是『四世三公』和『無雙武將』~」袁紹一邊應著一邊策馬出了城門。

  關羽不由得皺眉,那邊三人對戰呂布已經岌岌可危,如果旁人去攪亂的話,力量失衡之下必然會有人重傷甚至死亡……

  正思索間,對於兩人的判斷也幽然浮現:張絕,醫者,不可斬;袁紹,不可斬。

  解釋呢?!

  剛剛還在因為那沒事就要斬人的「判斷」而懷疑自己的關羽一轉眼就開始對它不滿起來。

  附近已經沒有其他武將,關羽對自己的抱怨自然無果,於是嘗試將目光投向那孫姓將領的部下在渭水邊紮營之處,那批新來的將領並不熟識,大約是看不出什麼的……嗯?他們營中為何會有女子?

  從關羽的視角望去,便見那孫姓將軍的手下營中,正有一名身材高壯,體格健碩的大漢在四處巡邏,將一干正在做重活的將領或兵士手中的工作接下,而後大笑著直奔其原本要送往的地方安置放下,而就在這名大漢身後,一個抱著某種白毛小動物的白衣女子正緊緊跟著他,並多次嘗試抬手,似乎想要拍那高大將領一下卻又不敢的樣子。

  「看起來,像是某闖了禍卻不知如何善後的樣子」關羽疑惑地自語道。

  這瞬間,雖然關羽那女子距離太遠而看不清面目,但仍然確信無疑自己被她瞪了一眼。

  轟——

  關羽眼前一黑,繼而自黑暗中綻放出萬丈光芒,再睜眼時,他宛如身處夏日的夜空,周遭儘是閃亮的星辰,那些星辰中,一柄與自己常用的長柄刀相似,卻更加華麗,完全由星光構成的水色長刀出現在面前。

  「青龍偃月刀……」關羽呢喃著看到這柄長刀的瞬間就浮現在心頭的名字,伸手握住了它。

  【無雙特性:武聖,】某個使用從未聽過的語言,但意思卻能毫無阻礙地被理解的宏大聲音在無盡星空中響起:【『真武』將自行分析並推斷出目標的特徵和弱點,並制定簡略的應對策略,是否執行,則由無雙持有者本人決定。詩云:任你千變萬化,我自一刀斬之。】

  星光收斂,長刀不見,那壯碩將領仍在四處幫手,但身影似乎厚重了些,而袁紹則剛剛走出陳倉城門。

  不過……自己方才似乎見到了什麼奇怪的人?關羽皺眉思索著。

  「喲~關將軍~」城下,回頭望來的袁紹大聲招呼著:「你又飲酒了?為何臉紅的像熟透的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