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伊莉雅,
我在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170:12:33
臨近正午的冬木新都,街道上的行人越發密集,而立於一座二十二層寫字樓頂端公寓內的遠坂時臣卻感受不到那股喧囂和嘈雜,他正仔細地觀察著街對面的凱悅酒店高層。
在略懂魔術的人看來,整棟大樓都散發著魔術的光芒而無從分辨到底是什麼,遠坂時臣則不同,他的寶石魔術在某種意義上和製作魔術工房是一樣的,因此他僅憑外部觀察就發現了一些禁飛、偏轉魔術、即時偵測以及用來召喚防禦使魔的應激結界。
「看起來果然是那位『天才』的作品,這座工房對外防護滴水不漏,而內部大概也是機關重重,」他轉回身,看著和自己一同前來的兩個弟子:「你們說說看,要如何攻破它?」
公寓內正中擺放著一張大圓桌,上面是對面酒店的建築設計圖紙,整體構造和每層的平面圖都有,這些圖紙以遠坂家的影響力很輕易就能獲得,但並不能確定肯尼斯沒有對它進行改造。
「Assassin可以憑藉氣息遮斷直接潛入,但一旦出手就會引起預設術式的反應,不但會被限制速度,面對魔術攻擊也會更加脆弱。」言峰綺禮先開口。
這也是根據之前命令Assassin全面出擊後得到的結論,即使他們沒有【對魔力】,但也不應該被魔術師輕易擊敗,即使對方是時鐘塔的天才也不行。
「Berserker可以將接觸到被稱為武器的東西奪為己用,」雨生龍之介正在仔細觀看平面圖和貼在上面的一些追加便簽:「預設魔術,可以被稱為陷阱,而陷阱是一種武器。」
「……」言峰綺禮沒有接話,他不知道怎麼接這種偷換概念的說法。
「這個觀點很……有趣,」遠坂時臣則在若有所思片刻後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如果證實可行的話,那麼這座工房的防護手段根本就形同虛設。」
他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枚體積不大的藍水晶,放在手心裡稍微握了一下,水晶原本透明的藍色就變成了奇異的紫色,裡面看上去有一團火焰在跳動。
將灌魔水晶放在桌上,並在周圍描繪出觸發魔術陣,就成了一個簡單的起爆陷阱,除了水晶內部魔力的供給者,任何人進入其範圍便會引發爆炸。
「試試看。」時臣對大弟子點點頭。
「Berserker!奪取這個陷阱的控制權。」龍之介對著身旁空無一物的地方下達指令。
「哦咯咯咯……」漆黑的旋渦翻滾著出現,然後身穿漆黑甲冑的Berserker隨之現身,他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拿那顆水晶。
嗤——嗡——
起爆陷阱在黑甲騎士伸手接觸時發出了仿佛要炸開般的危險聲音,但下一個瞬間便消弭不見,在Berserker最終接觸到寶石之後,整個簡易法陣都染上了可怖的黑與紅,而且它並沒有如預料般爆炸。
「很好,」時臣滿意地點點頭:「這樣在掃除障礙之後我便可以和那傳說中的天才來一場正面對決了。」
「什麼!」「等等?」
見到兩個弟子同時驚呼,遠坂時臣露出一個微笑,優雅地揮動手杖指向對面的高樓。
「雖然遠坂家師從時鐘塔,但那邊似乎並不太願意承認我們,很多人背地裡稱呼我為鄉村魔術師,」時臣說道:「而這次聖杯戰爭有他們推崇的天才參與,如果正面擊敗他的話就可以令很多見識淺薄的傢伙閉嘴了。」
「如果計劃得當,只有我們兩個也能拿下,老師你不應該以身犯險——」
「那不夠,綺禮你說。」
時臣打斷了龍之介的話,然後看向似乎想到了什麼的言峰綺禮。
「您想要得到的,不是時鐘塔的認可,而是那位『王』出手的意願。」綺禮剛剛想明白時臣這麼做的原因。
「哦?哦——」龍之介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作為臣下,我們只能對王提出諫言,要怎麼做是王的自由,」時臣點頭:「如果有一個只會誇誇其談讓手下去做事的臣子與一個能夠親自做事並且證明自身能力的臣子,相比之下,誰更容易得到王的青睞?」
「當然是後者,」既然提到了吉爾伽美什,龍之介轉而用假設他就靈子化在旁聽為前提的口氣說道:「雖然無法揣測王的行動,但若能多爭取到哪怕一點點王主動賜下助力的可能也是好的。」
「……」綺禮再次啞口無言。
「總之,」時臣總結道:「入夜之後我將和你們一起突襲那位『天才』的工房,但在那之前,我們還需要對此戰的具體行動策劃一番。」
166:32:11
久宇舞彌醒來之後,感覺自己正躺在地板上,
她並未急於睜開眼睛,而是迅速確認著自己周圍的狀況,
沒有受傷、沒有被捆綁、魔力運轉正常、從周圍的聲音來看位於室內,而且附近沒有其他人。
她猛地睜眼一個翻滾就要起身,卻在下個瞬間一頭撞上了一堵雖然看不見,但足夠結實的「牆壁」,巨大的衝擊力幾乎令她重新昏倒。
這時舞彌才發現自己身下的地板上繪有一個暗紅色的魔法陣,而自己剛剛撞上了那魔法陣的邊緣。
由於她的魔術天分不高,切嗣並未向久宇舞彌傳授更高級的魔術,目前只能認出這個魔法陣上那幾個有著束縛、隔離等功能的符文。
原來如此,是魔術版的牢房嗎?舞彌這麼想著。
「哦?你醒了嗎?」有些耳熟的青年男子聲音從身邊傳來。
舞彌習慣性地去摸武器卻一無所獲,雖然身上的衣服還是原樣,但暗藏的一些東西已經全都被搜走了。
「雨生龍之介嗎。」
她面無表情地轉頭,看著面前好像老款電視一樣的黑白屏幕,那裡顯示出的是之前曾有一面之緣的男子。
質問他為什麼抓捕自己,或者憤怒斥責之類的打算,在久宇舞彌腦中略微一轉便放棄了,對方應該很清楚自己的價值和作用。
「啊,沒錯,你作為衛宮切嗣的情報員還挺稱職呢。」青年這麼回應,看來他應該可以通過這個設備進行交流。
「如果你想從我這裡得到切嗣的情報,那是不可能的。」舞彌冷冰冰地對那屏幕說道。
「噢,為什麼你會那麼想?我們也是有自己的情報來源的。」屏幕中的龍之介做出一副吃驚的模樣。
「你們的Assassin無法找到切嗣。」舞彌如此斷言,這句話同時也是在斷言休想通過她來追蹤切嗣。
「對啊,」龍之介贊同般地點頭,然後繼續說:「所以我們在等他來找你。」
「那不可能。」舞彌立刻說道:「切嗣很容易就能找到替代情報源,而且他為了獲得勝利不惜犧牲任何人,絕不可能冒險來救我。」
「是嗎?」屏幕中的青年露出一個笑容:「那你要怎麼解釋我抓到你之後,立刻從附近殺過來的Saber?那肯定是用了令咒吧?」
「我——」雖然可以反駁,但那就暴露了切嗣擁有兩名Saber的事實,畢竟作戰計劃中提出要儘可能晚地讓其他人發現,於是久宇舞彌閉口不言。
「如果沒有使用令咒轉移的話,就代表Saber一直在你附近保護著你」不等舞彌開口龍之介就打斷了她,揮手做出驅散什麼的動作:「而代價就是他自己被Assassin追殺得狼狽不堪。」
「是嗎?」舞彌沒什麼誠意的回應,雖然對方說了「狼狽不堪」,但其意義同時也包括「平安無事」。
「在我們獲得的情報中,那個男人確實不把人命放在眼裡。」龍之介忽然把臉湊近屏幕,一字一頓:「但前提是,比較的雙方都是人命才行。」
舞彌似乎想到了什麼,也不再說話,就那麼冷冰冰地盯著屏幕。
「以衛宮切嗣的能力來說,如果我們有拿你當誘餌抓捕他的意圖,是一定會被察覺的,繼而立刻轉身離開,」龍之介攤攤手:「所以,我們沒有針對『他本人』布置任何陷阱。」
舞彌挑起的眉毛表示她完全不信。
「根據我們的推測,如果要救你會把他自己搭進去的話他肯定會直接放棄你,這你自己也明白。」龍之介嘿嘿一笑:「但是,如果需要付出的代價遠遠低於一個人的性命呢?」
「你……」舞彌想到了什麼般張口。
「所以,這裡沒有陷阱,只有代價,」龍之介豎起兩根手指:「我們會通過各種『不刻意針對他本人』的防禦布置,讓他損失至少兩枚令咒。」
舞彌忽然發現切嗣錯了,他一直把言峰綺禮當做對手,卻忽視了遠坂時臣這個新收的弟子。
他是和言峰綺禮完全不同的人,但同樣可怕。
她已經可以預料到,切嗣會依照這個人的謀劃,潛入遠坂宅,救出自己,並損失一到兩個令咒,然後認為行動十分成功。
自己卻完全無法告訴他真相。
悲哀的是,就算已經聽到了全盤計劃,她也同樣認為自己比一兩個令咒更重要。
雨生龍之介,真是個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