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卡托什,
我在思考最近的計劃。
——4E,201年,爐火之月,9日,18:31——
雪花飄飛,北風呼嘯,天地之間一片蒼茫,雖然還未入夜,冰封熔爐旅店中卻已經點起了火把,照耀著一群原本打算或已經出發,結果被大雪趕回來的旅客們。
雖然實力足夠的冒險者可以輕鬆無視惡劣天氣,但聽著颶風捲起大塊雪粒砸在旅店屋頂上的聲音,基本上沒人願意連夜外出遭這個罪。
冬堡的地理位置沿海,由於沒有山脈遮蔽,時常受到亡靈之海的寒風侵襲,本身好天氣的日子就不多,再加上「大塌陷」摧毀了西側山脈的緣故,時不時就會造成大雪封城的景象——雖然這「城」比較小就是了。
看著旅店老闆大聲招呼侍者們去整理房間準備出租,亞瑟無奈地嘆了口氣,按他原本的打算,是要在查清銀手老巢的位置之後直接殺上門去的。
根據目前已知的情報,背後支持銀手行動者是前戰友團成員赫斯特拉,她聽命於一位遠古吸血鬼大君,那麼,這位大君自然不可能和一群凡人或者僕從住在一起。
有些不大確定的情報中猜測,那位大君是古代的一名強大貴族,沒有必要外出時一直居住在他本人位置偏僻的城堡中,不過完全無法進一步證明。
這樣一來,只要趁對方覺得自己足夠隱蔽而高枕無憂時,驟然發動襲擊摧毀銀手總部,其下屬分支將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赫斯特拉的話,無論她是臥底還是叛徒都無所謂,與其接觸的結果都是對方將損失一個重要戰力,至於這個戰力會不會加入己方則沒有那麼重要。
不和威爾卡斯三兄弟匯合的理由,是因為無法預料這次戰鬥的烈度,相比能夠變成巨龍的亞瑟,防禦無懈可擊的萊迪雅,靈活的狼女艾拉,哪怕是沒什麼用的巴巴斯也能在各自為戰的時候支援別人,而那三個必須互相配合才能發揮出完全戰鬥力的「盾牌兄弟」則很容易陷入被動。
但現在卻出了一點意料之外的情況——想進入漂移陰影庇護所,必須持有「巫斯拉德」,也就是說,得先去斯格拉默之墓和他們匯合,將「巫斯拉德」復原才行。
根據法師學院變化系大師托夫迪爾所說,那座庇護所是由精靈修建,自帶遠古魔法陣,隔絕一切精靈以外的活物進入,但仍然被揮舞著「精靈克星」巫斯拉德的斯格拉默勢如破竹地攻入。
銀手吸血鬼憑藉自己「並非活物」的身份占據了那裡,只要確保巫斯拉德不會重現,那麼就不可能有人再次突破那座魔法陣。
當然,僅僅收集碎片是不夠的,如果能徹底消滅戰友團,破壞掉斯格拉默的傳承,才可以真正高枕無憂。
這恐怕就是它們決定攻擊戰友團的原因,但只是沒想到這次踢到了鐵板,亞瑟嘴角微翹,露出一絲笑容。
「想到什麼了這麼高興?」坐在旁邊的艾拉忽然抬手在亞瑟眼前晃了晃:「那位漂亮女男爵?」
「沒——等等?好像確實是……」亞瑟本想否認,但回憶起某些細節,又沉吟起來。
「哈~」艾拉攤攤手,轉臉繼續對付桌上的食物。
所謂「男爵專用房間」大概只是個掩飾,在「澤拉·佩什」推門走出之前,亞瑟可以確認那間屋中沒有任何人,所以她只是為了方便施展傳送才包下的房間而已。
現在想想,即使對方是冬堡男爵,學院首席法師,但自己貿然自報身份的行為都有些不合適,當時究竟是被她身上纏繞著的無數「死亡」給嚇到了,還是堅信她會幫自己向那些可能存在的吸血鬼探子掩飾?亦或者……
之後發生的事情更是刷新了亞瑟對自己「看到死亡」能力的認知,澤拉帶著他和同伴們前往法師學院時,那股濃郁到讓亞瑟打算出言問她是不是陷入什麼危險的「死」瞬間消失無蹤。
因為接下來要通過危險的懸空橋,所以特意驅散了它們?亞瑟對此十分懷疑,畢竟到目前為止他還沒見過誰能控制它的出現與消失——除了聖靈。
進入學院之後,澤拉將他們介紹給托夫迪爾大師時,密集的「死亡之渦」重新出現並纏繞住她,接下來不到片刻,澤拉在角落的書桌旁落座後,它們再次消失不見。
所以那東西到底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表現?是因為法師經常遊走在生死邊緣嗎?
思來想去,亞瑟最終做出判斷:其實那位男爵法師小姐時時刻刻都在默不作聲地研究法術,當法術進入最危險、可能造成反噬的階段時,那些「死亡」便會纏繞過來。
當時由于思考太多而有些走神,亞瑟不小心開始用書面語和托夫迪爾大師對話,結果似乎逗笑了一直在看書的澤拉,那些「死亡」隨之再次出現,於是他連忙轉入正題。
詢問銀手總部具體位置沒有耗時多久,而理解關於上古巨龍帕圖納克斯所需【上古捲軸】的情報反而費了不少時間,期間澤拉·佩什一直保持著若有所思,認真傾聽的表情看著這邊,而「死亡」消失後也沒有重新出現——直到他告辭離開。
看起來完全不用擔心了,離開時他看著揮手告別的澤拉做出判斷,那些「死亡」很明顯不會對她有什麼危害,甚至可能在某種程度上聽命於她。
……這種感覺為什麼有些莫名熟悉?
「萊迪雅,你猜那個瑪格麗特是誰的人?」亞瑟回過神來,正好聽到艾拉小聲對萊迪雅說著,經過一段時間的同行,雖然她們互相仍然不太認可,但至少可以進行平和甚至略微有些親密的對話了。
「冬堡名義上是風暴斗篷的領地,所以可能是帝國的人,但也不能否定風暴斗篷方面派人監視學院這個不容易被控制因素的可能。」萊迪雅回答。
「和沒說一樣。」艾拉啃了口麵包。
瑪格麗特?誰?亞瑟微微皺眉開始回憶。
聽名字像是位女士,但由於己方一行人太過惹眼,在學院中行走時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有個面貌兇惡的老太太更是直勾勾地瞪著亞瑟,仿佛他欠了她許多金幣一樣,從澤拉小姐稱呼托夫迪爾大師為「父親」來看,那位莫不是她的母親?嗯……
總之,現在已經離開了法師學院,再想也沒有什麼意義,等到雪停之後,就前往斯格拉默之墓和三兄弟匯合,希望他們不要被這場暴風雪干擾得迷了路才好。
——19:44——
冬堡西南方,是將它隔絕的大片雪山、峽谷與溝壑,由於受到冬堡「大塌陷」的干擾,雪山中的風向和風力都在時刻變化,在滿眼雪白的世界中,想要判斷出正確的方向,只能靠直覺。
「見鬼,法卡斯,這就是你帶的路?」
某處雪山谷地,四面均是陡峭的山坡,不但沒有避風的地方,也完全找不到來時的路,,在一面似乎由瀑布凍結而成的冰壁前,威爾斯暴躁不已地朝自己的兄弟壓低了聲音咆哮。
「這……我也很奇怪,根據經驗,跟隨動物留下的痕跡應該能找到臨時的避風處才對。」法卡斯抓抓自己的腦袋,一臉迷惑。
「你跟的是它嗎?」比較冷靜的威爾卡斯抬手指向一處高坡上的洞穴,那裡正有一頭雪地山羊嚼著什麼探出頭來。
三位銀甲戰戰友團成員一時陷入沉默。
「要不,我們變身之後跳上去?」法卡斯建議。
「最好別那麼做,銀手的總部可能就在附近。」威爾卡斯回答。
「唔……」法卡斯不甘心地仰頭看著那山羊。
「不行的話,我們就在這面冰壁上打個洞,用雪封住入口,在裡面休息一晚,」威爾斯抄起自己的劍和盾,轉身上下觀察那片冰壁。
「如果不會引起雪崩的話,倒是個好主意。」威爾卡斯點頭。
「我也幫忙好了。」法卡斯舉起他的雙手劍。
「一,二,三!」「轟咔——」
預想中鑿開缺口、被冰壁彈回來,甚至最倒霉的雪崩都沒有發生,兄弟倆直接把冰壁破開一個大洞穿了過去。
「不得不說,法卡斯你的直覺還是挺準的,」威爾卡斯緊跟著邁進那冰壁後的洞窟:「……只是有時候似乎不太安全。」
巨大的黃銅管道鏽跡斑斑、粗獷的石質牆壁和地面布滿裂紋,隨處可見被丟棄的大塊矮人金屬和廢棄的金屬蜘蛛。
入口不遠,還舉著武器的法卡斯和威爾斯正看著面前的「生物」發愣。
那些皮膚慘白,腦袋碩大,眼睛閉合,耳朵尖尖,四肢瘦長,身穿破爛盔甲的古怪生物們正朝入口「看」來。
「這些傢伙沒有視覺,全靠聽力捕捉敵人,如果擅長潛行的話可以在不驚動它們的情況下溜過去,但現在只能——」威爾卡斯嘆著氣拔起背後的雙手劍:「殺光它們。」
「嘎!」似乎聽懂了這句話,怪物們瘋狂地朝入口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