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院的人都散了。
回到房中,沈暉沉下臉,聲音冰冷而威嚴:「顧寶芝,你能不能消停些!」
「我和阿越之間,本來相安無事,兄弟感情一向不錯。如今被你鬧得,我都沒臉見他了。你今日還在外頭惹了這麼一出事,貽笑大方,你是不是要讓全京城的人,都來看我們的笑話才甘心。」
顧寶芝不服氣地說:「你為什麼沒臉見他?他給你送了兩個美妾,你不是該和他關係越發好才對嗎?」
「是他沈越非要插手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才討厭羅氏的。夫妻一體,我討厭羅氏有什麼不對?」
沈暉氣笑了,他目光幽暗看著顧寶芝這張越發刻薄的臉,不明白為什麼一向溫婉的妻子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你做下的好事,惹怒了阿越,還倒打一耙了?你和黃太醫之間的貓膩,還需要我說明白嗎?顧寶芝,誰都不是傻子,你以為我為什麼被阿越算計了,卻不吭聲?」
「那是因為,夫妻一體,你幹的好事,我只能捏著鼻子幫你還了。」
顧寶芝沒想到,沈暉對當初,讓黃太醫給羅景寧診脈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的。她有些心虛,可更多的是氣憤。
「你還委屈了?可我看你樂在其中,你天天歇在那兩個賤人房裡,眼裡可還有我?」
沈暉霎時間,就覺得她不可理喻了。
「我何曾天天歇在她們那裡,前幾天不都在你這裡歇息嗎?我納了人進來,難道不能去嗎?顧氏,你怎麼能如此善妒?」
善妒?
她就是不夠善妒,才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局面。曾幾何時,她和他之間,不也和羅景寧和沈越之間一樣嗎?只有彼此,那時,多好啊。
是她太過大度了,生下孩子之後,就給他納妾。明明最開始,他不想要的,為何他不能堅持不要呢?
為何他不能像沈越一樣,任憑誰張口,都不納妾呢?
「沈暉,你變了。」
她撕心裂肺喊出一句話。
沈暉完全沒有共情,他氣哼哼地說:「我看,變的人是你。」
看到他毫不在乎的表情,顧寶芝的淚瞬間就落下來了,她只覺得心痛得如同刀絞一般。從來沒有過如此清醒地認識到,這個人,已經離她太遠了。
「你滾!」
她口不擇言,衝著沈暉撒潑:「人人都說你不如沈越,以前我不認同。今天我是真的看明白了,你果然比不上沈越。」
「你因為占著嫡長子的名分,得了這個世子之位。可除此之外,你有什麼建樹?沈越呢,現在誰不知道,他是皇上眼前的紅人。」
「沈暉,嫁給你,真是我的悲哀。」
「你放肆!」
沈暉被她的話,深深刺痛了。他現在最恨的是,別人拿他和沈越比較。因為,所有人都覺得他占了便宜,好像他該退位讓賢,把這世子之位都交出去,才算有自知之明。
沒想到,他的女人,也敢如此看低他。
他舉起手,狠狠打了顧寶芝一個巴掌,力氣很大,顧寶芝的臉都被打歪了,紅了一大片,嘴角甚至滲出來幾滴血。
打完之後,他也有些懵。
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打過女人,何況,這個人還是他的髮妻,是他的表妹。
他遲疑著,上前去拉著顧寶芝的手:「我……」
「我無心的,你沒事吧?」
顧寶芝歪著腦袋,耳朵里嗡嗡作響,她也不敢相信,沈暉居然敢打她!
從小到大的,她從來沒有挨過打。
第一個打她的人,居然會是沈暉!
她頓時就瘋了,兩隻手拼命往沈暉的身上招呼,沈暉的臉和脖子一下就被撓出了幾道血痕,他一邊躲閃一邊喊:「顧寶芝,你給我停下來。」
顧寶芝卻沒有理智了,她怒吼:「你憑什麼打我!你憑什麼打我!」
說著說著,看到手邊的一個細頸瓷瓶,她拿起來就往沈暉臉上砸,沈暉毫無防備,就被瓷瓶砸到了額頭,然後瓷瓶啪哩啪啦碎了一地,沈暉的額角也流了一縷血絲。
終於,隨著瓷瓶落地的聲音,兩個人都安靜了。
他們彼此對望,發現對方形容狼狽,遍體鱗傷,於是相顧無言站了好一會。
沈暉疲倦地說:「我打了你,你也砸了我,就算了吧。」
然後,他拉開房門,大步離去了。顧寶芝看著那熟悉的背影,漸行漸遠,無力抬起手,然後又落下了。
她很想喊住他,她想要他抱抱她。
她恨他打了她,可是她不是故意砸他的。
她最愛的人,終究還是他啊。
但是,如今這份愛,可能漸漸在消失了,因為,她終究還是不想,現在見到他了。
沈暉和顧寶芝吵架的事情,其實很多人都知道了。因為沈暉額角受了傷,許多人都看到了。只是,華陽長公主不想管,越國公不知道該怎麼管,李氏想管又管不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另一邊,沈越在白馬寺,查到了不少東西。
他急匆匆回到府里,就和羅景寧關起門來,說了查探的結果。
「那五個人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線索,不過這五個人,一般人家養不起。給白馬寺送菜的農戶,我們也調查了一番,那個挑豆子的人,已經不見了。」
「至於最初那個挑豆腐的人,他說的是,不知道怎麼就腿一軟,就摔倒了。」
沈越看過,那個人的小腿有個明顯的淤青,應該是有人用內勁,襲擊了他的小腿,才導致他摔倒的。
這些事情,一定是早早就算計好了的。若是短時間內,一定做不到這麼周密。
羅景寧想到,華陽長公主之所以定這日給杜瑤相看,都是因為顧寶芝提出來,讓她去白馬寺燒香求子。
「顧寶芝難道和人裡應外合?」
顧寶芝就那麼恨她?
坦白說,她雖然不喜歡顧寶芝,但她覺得,她們之間沒到那種恨之欲死的地步吧。
沈越道:「她有嫌疑,但柳家、肅王、趙鋮也有嫌疑。我查了才知道,柳明珠前一陣就去了白馬寺靜修祈福,她對於白馬寺什麼時候採購物資,一定十分了解。」
柳家?
無緣無故,怎麼就突然提起柳家了?
羅景寧疑惑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