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嫂嫂何故罵自己?

  第403章 嫂嫂何故罵自己?

  魏紫覺得她的笑容相當礙眼。

  她奪過那碗餃子:「你別吃了。」

  「誒,你別小心眼兒呀!」

  是夜。

  城郊皇陵黑黢黢的,無聲地落著鵝毛大雪。

  地宮裡燃著炭爐,拔步床層層帳幔低垂,被褥里也放了個滾熱的湯婆子。

  魏紫睡得很香。

  一道黑影悄然出現在床前,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挑開帳幔,借著長明燈火,來人看見了枕上熟悉的那張小臉,她睡得酣甜,兩頰生出紅暈,彎彎的睫毛好似純真懵懂的少女。

  「嫂嫂」二字在唇齒間轉了轉,又咽了下去。

  蕭鳳仙傾身,一手撐在床邊,一手捧住魏紫的腦袋,深深吻了下去。

  「唔……」

  魏紫嚶嚀了一聲,從睡夢中驚醒。

  她睜開朦朧睡眼,無措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她眉尖輕蹙。

  是又做夢了嗎?

  這一年來,蕭鳳仙曾在她夢中多次出現。

  只是卻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真切。

  她抬手攬住蕭鳳仙的脖頸,他生得好看,仍是那副唇紅齒白昳麗妖冶的模樣,只是眉眼輪廓看起來比一年前英挺端肅了許多,壓過來的高大身軀好似沉重的春山,攜裹著北部邊境的無邊蕭瑟,要將她這朵孤雲藏進春山中。

  細嫩的蔥白指尖,一點點描摹出男人的臉。

  她帶著一絲朦朧睡意,嬌憨笑道:「鳳仙,你又來我夢裡了。」

  蕭鳳仙看著她。

  這是他行軍打仗時,最朝思暮想的妻。

  周顯霽大約待她極好,她眼瞳里仍然存著不諳世事的天真。

  笑起來時嬌嬌怯怯盡態極妍,像是將開未開的牡丹。

  他眼底晦暗喉結滾動,壓抑住了想把她揉進骨子裡的欲望,啞聲道:「我常常來你夢裡嗎?」

  魏紫認真地點了點頭:「三五日就要來一次。有時候會夢見咱們在山陰縣的那段光景,有時候會夢見我被你鎖在你的府里,你的性格那樣惡劣霸道,都不許我歸家認親,我在夢裡對你發脾氣,可無論怎麼罵你、咬你,你都不肯放開我。」

  蕭鳳仙笑了起來。

  他握住魏紫的手,放在唇邊細細地親。

  他繾綣道:「那些事,你還記得這樣清楚?」

  「清楚得很呢。」

  「過去年少無知,喜歡嫂嫂得緊,生怕你被旁人搶走,是以才幹出那些混帳事。」蕭鳳仙把魏紫抱進懷裡,「今後我不會那樣欺負你了。」

  魏紫的臉頰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

  察覺到與過去夢境裡渾然不同的溫度和真實感,她猛然仰起頭:「蕭鳳仙?!」

  四目相對,蕭鳳仙彎起薄唇,露出一絲壞笑:「嫂嫂終於反應過來了?」

  「你——」魏紫由起初的不敢置信轉變為驚喜,「你回京了?!昨兒慕容還在說你駐紮在五十里外的地方,你怎麼偷偷跑回上京了?!地宮裡面這樣複雜崎嶇,你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蕭鳳仙低頭親了親她的臉蛋和唇角。

  他實在太過思念她,昨天就快馬加鞭偷偷回了上京。

  至於怎麼進地宮的,自然是問慕容九里要的地圖。

  那死丫頭獅子大開口,張口就要一萬兩黃金,他大手一揮假意給了,卻只有面上那一層是真的,估計那死丫頭現在正在暴跳如雷。

  他沒向魏紫解釋這麼多,只是挑起魏紫的手帕,放在鼻尖下聞了聞,懶洋洋地微笑:「我一向神通廣大,嗅著嫂嫂的味兒就找來了唄。」

  魏紫被他說的小臉一紅。

  她輕輕啐了一口:「呸,不要臉!」

  她奪過手帕,咬著唇瓣揉了揉。

  腦海中想起慕容九里的挑唆,她到底存了一絲不放心,又抬眼問道:「你在邊關,過得還好嗎?可曾遇到過什麼有趣的姑娘?」

  蕭鳳仙單手抱起她:「這裡不方便,我帶嫂嫂換個地方說話。」

  魏紫連衣裙都沒來得及換,就被蕭鳳仙拿錦被裹著,離開了這座地宮。

  魏紫也不知道他們走了多遠。

  只知道過了很久,蒙在腦袋上的錦被才被人掀開。

  她無措地看著四周,這裡大約是某處閒置的宮殿,打掃的倒是很乾淨,被褥床帳等物具也都是嶄新的。

  她好奇:「這是哪裡?」

  「城郊行宮。」蕭鳳仙一邊說,一邊解開腰帶,「地宮的出口有好幾處,其中一處就在城郊溫泉行宮附近。」

  「原是如此……」魏紫點點頭,忽然臉頰紅透,「你——你解腰帶幹什麼?!」

  「嫂嫂不是問我,可曾遇見過什麼有趣的姑娘嗎?」蕭鳳仙隨手拉上帳幔,「也曾隨那些將領去了幾趟春巷,只是瞧著個個都是庸脂俗粉,總沒有能入眼的。思來想去,還是嫂嫂最好。」

  魏紫被他氣得不輕。

  這廝長了一張狗嘴,愣是說不出好聽的話來!

  眼看蕭鳳仙傾身而來,她連忙伸出拳頭捶打他:「你趕緊給我送回去!我不要這樣——」

  所有的話,都被悉數吞進腹中。

  男人氣息凜冽,似是攜裹著北地的風霜和刀劍。

  容不得魏紫反抗拒絕。

  魏紫嗚嗚咽咽。

  好容易能說話了,她喘著氣兒哭哭啼啼:「你剛才還說再不會欺負我,合著就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嘛?!蕭鳳仙,你……你狗改不了吃屎!」

  「嫂嫂何故罵自己?」

  「你——」

  魏紫氣急。

  寒夜漫長。

  帳幔里卻是一片春色。

  魏紫暗道這廝沒回來的時候,她總是愈發想念他,可是真的把他盼回來了,這才不過短短几個時辰,卻又開始嫌他黏黏糊糊惹人生氣。

  怪叫她煩惱的。

  與此同時,御書房。

  雖然夜已深,但書房裡的燈燭卻還未滅。

  周碩端坐在龍案後,臉色陰晴不定:「以愛卿看來,鋒兒是否有奪位之心?」

  慕容燾捻著山羊須:「四殿下是否有奪位之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聞太師是否有那個心。聞家在武將之中一呼百應,若聞太師想扶持外孫為太子,想來滿朝文武必當支持。」

  「聞太師,聞家……」

  周碩品著這兩個詞。

  雖然聞家素日裡十分低調,但若問當今文武百官之中,誰家權勢滔天,那必屬聞家。

  慕容燾接著道:「這些年聞太師東征西戰,雖然為我大周國打下了不少疆土,但他一向我行我素,不把陛下您放在眼裡。眼看四殿下已過及冠之年,在聞太師這幾年的蓄意幫助下,殿下在軍中的威望日漸高升,甚至隱隱有超過陛下您的趨勢。若他們效仿三殿下發動兵變,只怕咱們防不勝防。」

  周碩眯了眯眼睛:「愛卿有何良策?」

  慕容燾的笑容陰險了幾分:「陛下可還記得二十多年前的懸柯寺血案?陛下何不效仿當年手段,像對付周無恙一樣對付聞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