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謝吹雪下值之後就不見蹤影,忙得昏天黑地。
鬍子似乎也沒時間刮,青青的胡茬冒出來,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滄桑。
這一日他難得回了謝府,守株待兔般,等到了難得回謝府的謝懷。
他把人堵在屋裡,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下人都自覺地離得遠了些。
沒多久,屋裡傳來爭執聲,甚至伴隨著摔東西的響動。
噼里啪啦,估計能摔的東西都砸了。
也不知又說了什麼,爭吵的聲音小了,卻也偶爾夾雜幾聲怨憤的尖利。
半個時辰後,謝吹雪打開門從屋裡走出來,面色冷沉,看不出喜怒。
他的側臉上一道新鮮的血痕,像是瓷片擦過臉頰割的。
他卻混不在意,大步流星走出來,腳步越來越快。
待出了院門,整個人幾乎要飛起來,似乎急著去哪兒。
那邊謝懷走到門口,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神情複雜。
有憤怒,有嫉妒,有無奈,還有怨恨。
他死死盯著,直到那身影徹底消失,才一拳砸在門上,眼眶通紅。
手上有鮮血流出,順著指縫滴落在地。
上京,教坊司。
黎紅妝應付完今日的客人,回到自己的院落,坐在梳妝鏡前,將首飾取下。
她看著鏡中陌生的麵皮,眉頭緊皺。
她再不是將軍府的大小姐,沒了恣意,多了幾分憔悴和無法言喻的心累。
這些年她學會了虛與委蛇,每日對人皆是假笑,麵皮牽動,眼底無一絲笑意。
黎紅妝抬手撫向銅鏡中的人,苦笑一聲。
幸好不是頂著將軍府大小姐的麵皮,不然她實在無法原諒自己。
正在出神,銅鏡中突然多了道身影。
黎紅妝怔了一瞬,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你怎麼會在這兒?」
兩人的視線在鏡中交匯。
男人墨玉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像是要將她吸進去一般。
自從上次爭吵過後,兩人許久未見。
她以為謝吹雪被自己罵明白了,以後再不會來纏著自己。
謝吹雪站在她背後,彎腰,抬手抹在她眼角。
他彎著腰,就像是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一般,呼吸噴灑在她耳朵旁。
「紅妝,你剛剛哭了?」
雖是問句,確實肯定的語氣。
黎紅妝只覺呼吸有些不順暢。
那溫熱噴灑在耳朵上,一片酥麻,又迅速傳遍全身,整個人都軟軟的。
可說出的話卻很硬氣,仿佛沒有一絲感情。
「你看錯了,怎麼可能。」
說完,拍掉他的手,並收回視線。
謝吹雪好似沒看到她豎起的刺,再次把人緊緊抱住,這才回答她的問題。
「自是來看你,我早便說過,我永遠不會放開你。」
黎紅妝不知這人又抽的什麼風,依舊繃著張冷臉。
「以前你來教坊司尋歡作樂便罷了,如今你都定親了,還來糾纏我,是不是不合適?
你不要臉面,我還要呢,以後再不要來找我了,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她自己都未意識到,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股不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