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上一世的經歷,剛成親沒多久的黎紅棠心裡定然還是怨怪秦子鈞的。
可已經知道了真相的她,自然不會再斤斤計較,更不會因為這個緣故而疏遠外祖家的人。
黎紅棠反手抓著秦芳月,面上流露出看淡一切的表情。
「表姐,我既然選擇嫁給相公,便足以說明我已經從過往走出來了。
當年的我不怎麼成熟,表哥他或許也有自己的苦衷。
往後咱們莫要再提此事,你也不要為此感到內疚。」
秦芳月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些話,眼裡滿是驚訝。
「阿棠,你真的變成熟了,沒去雲州之前,你那暴脾氣,跟小老虎一樣。」
說完,忍不住摸摸她的頭,又試探著繼續道。
「阿棠,你嫁給樓少師,可幸福?他對你好嗎?」
黎紅棠嘴角勾著淺笑,眼裡滿是細碎的光。
「嗯,相公對我極好,對肥肥也極好,能嫁給他,是我的福分。」
秦芳月聞言,才徹底放下心來,一連說了好幾句「那就好」。
不知想到什麼,神色又凝重了些,遲疑開口,欲言又止。
「阿棠,你既已原諒了鈞哥兒,是否可以……」
黎紅棠把她的遲疑看在眼裡,心裡瞭然。
「表姐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秦芳月握緊了她的手。
「阿棠,表姐知道這事有些為難你,但也沒有其他辦法。
你和鈞哥兒自小一起長大,應是知道他那倔脾氣,我們所有人的話,他都不聽。
我實在想不出,除了你,還誰能勸得動他,所以才厚著臉皮跟你開口。」
秦子鈞的性子確實很倔,否則當年也不會在將軍府門口冒雪站了一晚上。
黎紅棠聽她如此說,心裡一緊,看來表哥應是出了什麼事。
「表姐,你且說來聽聽。」
秦芳月低嘆一聲,神情略帶苦澀。
「當年鈞哥兒去將軍府找你,後被人抬了回來。
要不是大夫已候在府上等著,救治及時,可能真要被凍死了。
他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一睜眼就叫著要找你。
得知你去了雲州,他不顧凍傷,拖著受傷的身體就要去追。
阿爹看不下去,更不可能放他走,畢竟剛跟人家姑娘下了聘,等著娶過門呢。
鈞哥兒是個倔脾氣,死活不聽,阿爹只得讓人把他綁起來,還強行餵了點藥。
後來成親那日,也是被綁在椅子上,封了啞穴,然後拜的堂。
等兩人成了親,一切塵埃落定,阿爹才讓人把他給放了。
鈞哥兒倒也沒再叫著去找你,可能覺得已經娶了別的女人,再配不上你,便放棄了。
我們也以為他會慢慢接受現實,過平常日子。
可誰知,成親不到十日,他便去了錦衣衛所。
錦衣衛你知道的,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還很容易得罪人。
仇人那麼多,稍有不慎,腦袋都可能保不住。
可他不聽,執意要加入,甚至離家搬去錦衣衛所住去了。
這一住就是兩年半,至今沒有要搬回府上的打算。
可憐我那弟媳,從進了門,也沒見他幾次,就跟活寡婦一樣。
前段時間,我聽說鈞哥兒已經當上了錦衣衛指揮使。
這兩年多來,他沒日沒夜地出任務,越來越冷血無情,活得就像個沒感情的死人。
再這麼下去,我真怕他……哎,手上沾了太多血,會折壽的啊……
我阿爹氣得整日愁眉苦臉,我阿娘更是以淚洗面,偏偏誰的話他都不聽。
阿棠,我知道這事有些為難你,可……真是走投無路了……
鈞哥兒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對當年之事,一直耿耿於懷。
解鈴還須繫鈴人,阿棠哪日有時間,去看看鈞哥兒吧。
或許聽到你已經原諒他了,他會釋然一些。」
黎紅棠聽完這些,腦子有些懵懵的,實在沒想到秦子鈞這些年過得竟是這般日子。
這哪裡是想不開,簡直就是執念啊。